永寧侯看了周渡一眼:“這件事我也問過親家的意見了,他們說還得在觀望一段時間,所以,誰都不可以輕舉妄動。”
周家是百年世家,綿延興盛至今,生存之道是絕對要學習的。
“渡兒,你怎么看?”
顧宴山見永寧侯對他和周渡的態度差別如此之大,心中不服:“她一個婦道人家,管理中饋確實在行,但朝堂之事她能插什么嘴?”
兩人都沒有理會顧宴山的碎碎念。
周渡:“大皇子是元后之子,封了定親王,娶的是丞相的嫡長女,母族雖然遠在邊疆,卻掌握了一定數量的兵權。”
“這下看下來,定親王的優勢比瑞親王要大太多了,是嫡長子,母族、妻族的勢力也更強盛。”
永寧侯點點頭:“朝中大臣支持定親王的也更多些,所以渡兒更看好定親王,所以才拒絕了皇后的示好!”
意料之外的是,周渡搖了搖頭:“可定親王天賦平庸,性情溫和寬厚,我以為,皇上并不屬意他。”
顧宴山忍不住接話道:“定親王這樣的品性正適合做守成之君,如今又不是亂世,皇上為修生養息、保養國力,選一位守成之君不是正好嗎?”
“既然如此,皇上為什么到現在都不立定親王為儲君?反而拉瑞親王和三皇子榮親王來跟他打擂臺呢?”周渡反問道。
顧宴山:“那當然是因為皇上想要磨煉定親王,讓他能成為一個合格的儲君。”
周渡點點頭:“你說得不無道理,可皇上年事已高,今年年初又大病一場,到了這個時候,比起磨煉,更重要的是為儲君掃清前路,教導他接手政事。”
永寧侯贊道:“渡兒說得對,為父也是這樣想的。”
周渡接著說道:“皇上年輕時雄心壯志、戎馬征戰,我認為他想要的是能夠繼承他遺志的儲君,天啟國如今需要的正是能夠去除沉疴、銳意進取的君主,定親王實在難當此大任。”
“如今的局勢撲朔迷離,我們這樣的人家,能夠牽扯的能量太大,不能輕易做出選擇。”
顧宴山被周渡侃侃而談的樣子震撼了,久久不能言語。
永寧侯感慨:“親家公對渡兒和淵之一視同仁,才養出這樣心懷韜略的女子。”
“也不知莉姣那丫頭長大了能不能有渡兒萬分之一的風采。”
周渡謙虛道:“爹過譽了,莉莉聰穎好學,請來的西席師傅都夸她用功呢,將來定是青出于藍勝于藍的。”
周渡覺得永寧侯也是奇怪,他不對顧莉姣用心教導,卻又想得個優秀聰慧的女兒,天底下哪有這樣的好事?
永寧侯心里也就只有顧宴山這個兒子,其余的兒女他都只是想起來的時候才會短暫地在意一下。
說完話,永寧侯還有公務要處理,顧宴山和周渡就先回去了。
“你今日真是讓我刮目相看……我為我說你婦道人家不懂事道歉,你別往心里去。”周渡和一般的女人不一樣,他以后該多尊重她一些。
周渡笑著點點頭:“你的道歉我接受了,其實偏見也是一種短視,世子可要記得今天的走眼,莫要先入為主,眼高于頂了。”
“唉……夫人教訓的是……”顧宴山玩笑著給周渡作了個揖。
兩人正說笑著,長松從遠處喘著氣跑過來跟顧宴山說道:“世子,夫人,青姨娘和寧姨娘打起來了,下人們亂作一團……”
顧宴山原本還算愉悅的心情頓時有些陰郁起來,他感覺自己的頭都疼起來了。
“你快過去看看吧,怎么還動起手來了。”周渡推了顧宴山一把。
“你……你不去嗎?這是后宅事啊……”顧宴山見周渡明擺著是不想管,心中生出了一種被拋棄的凄涼感。
她怎么納完妾就不管了?
“我還有別的事要做,你去就夠了。誰有理你正好就去誰屋里過夜,都是順便的事,我就不多跑一趟了。”周渡一般不處理暴力沖突,趕緊帶著人溜走了。
顧宴山看著她瀟灑的背影,站在原地無語凝噎,長松小心翼翼地問道:“世子,咱們還去嗎?”
顧宴山認命道:“不去能行嗎?這種事傳出去像什么樣子?”
“夫君……”宋青青率先發現了顧宴山,頂著一張紅腫的臉就撲進了他的懷里,嚶嚶哭泣道:“夫君,寧姨娘如此欺辱我,夫君一定要給我做主啊。”
宋青青出嫁前是被全家人捧著長大的,顧宴山也沒見過她被人欺負成這個樣子,心疼得不行,當即臉色就沉了下來:“寧姨娘,誰允許你打青青的?”
寧姨娘,青青,他心里偏向誰,在稱呼上就已經有了答案。
寧姨娘鬢發散亂,脖子上有被指甲劃出來的血痕,沒比宋青青好到哪里去,可顧宴山卻問都不問,直接責問了她。
寧姨娘的心涼了半截:“夫君,是青姐姐先動手的,我只是在花園放風箏,沒有招惹她……”
宋青青嬌柔地靠在顧宴山懷里,解釋道:“夫君,我的院子離花園很近,寧姨娘吵著我休息了,我氣不過才打了她,是我太沖動了,夫君不會生我的氣吧。”
矯糅做作的賤人!寧姨娘瞪著宋青青,眼睛紅得幾乎能滴下血來,她恨不得沖上去把宋青青從顧宴山懷里拉出來接著暴打一頓。
顧宴山將宋青青摟在懷里,冷著臉對寧姨娘道:“侯府里最重規矩,你在府里隨意吵鬧走動,可還有半點女子貞靜賢淑的樣子嗎?回你的院子閉門思過去,沒我的允許不許出來了。”
寧姨娘臉色煞白,不敢相信顧宴山就為了宋青青這么幾句話就把她禁足了。
他還說她沒有女德,一日夫妻百日恩,他從前那么寵愛她,如今怎么能一下子變得這么無情呢?
“你們這群蠢奴才,還不趕緊把寧姨娘送回去思過,一個個的,欠發落了是吧?”宋青青柳眉倒豎,頤指氣使地說道。
今日算是報了當日寧姨娘的羞辱之仇了,宋青青覺得自己的氣都順了。
她心里得意,卻沒有看到顧宴山帶著冷意的眼神。
兩人回了屋,宋青青眼淚汪汪地撒嬌道:“夫君,我臉疼,你給我涂藥好不好?不會留疤吧?”
顧宴山一邊安慰她,一邊給她涂藥膏。
心疼她已經成了他的習慣,可習慣之下,是日益增長的不耐煩和如影隨形的厭惡感。
她早就不是從前的宋青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