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余一邊走一邊想,那倒也有些奇怪了,如果這是一伙并不入流的山賊,那他們把原本好端端的一個莊子就這么都給屠了,自己假模假樣呆在這里,怎么就一直都沒有被人發現呢?
這件事她一下子也沒有想通,也暫時放在一旁,沒有繼續去糾結。
因為他們來到了那個“客棧”門前。
祝余本來以為前一天晚上看到的火光應該就有這家客棧,現在看到這棟小樓好端端的立在這里,沒有半點火燒火燎的樣子,最初也感到了一點點詫異,不過很快就又回過神來。
仔細想想,這里沒有被燒過才是對的。
對方既然希望讓人覺得陸卿等人被山匪謀財害命,死在了這么一個偏僻的莊子上,那又怎么舍得放一把火給燒個面目全非呢?
符箓先進去查看了一下,確認已經沒有什么危險,更沒有半點活口,這才回來告訴陸卿。
祝余聽到他的話,放下心來,快步進去,直奔二樓之前她和陸卿的那間客房,推門便直接沖了進去。
那老板娘,還有另外一個被弄來冒充陸卿的山匪,這會兒依舊躺在那張床鋪上,因為之前中了迷藥,又被卸了胳膊腿無法動彈,姿勢基本上是沒有太大變化的,但是一眼看過去,儼然就是兩個血葫蘆。
祝余身上還套著那老板娘的外衣裙,這會兒也不怕臟了,從懷里掏出牛皮包就湊到近前,表情嚴肅地仔細驗看起來。
“這兩個人,一個五刀,一個八刀,每一刀都在致命的地方,這是完全沒打算給咱們留任何一點點僥幸撿一條命的機會?!彼贿呑屑汄灴粗?,一邊對陸卿他們說,“人是前一天后半夜被殺的,不光是咱們從山上看到了,從尸身的溫度和僵硬程度也能確定這一點。
但是有一件事很奇怪,這兩個人身上的刀傷,血一直都沒有凝固,這就很反常,所以我現在雖然沒有法子去驗證,但有理由懷疑那些人的刀上面是淬了毒的。”
“怪不得那些人能夠放心離開,這手段可真是歹毒!”符文在一旁聽著,忍不住啐了一口,有些咬牙切齒。
他們幾個現在之所以能夠活著,都是因為一路上及時發現了尾隨他們的人,再加上爺和夫人的足智多謀,小心謹慎。
否則現在倒在血泊中的保不齊就真的是他們四個人了。
這些替死鬼并不值得同情,但一想到那些人真正的目標和目的,符文依舊忍不住把牙齒咬得咯吱咯吱響。
祝余嘆了一口氣,繼續驗看那兩個山匪的尸首。
陸卿若有所思地看著她操作,又環顧了一下周圍,想了想,將符文叫到身邊,同他耳語了幾句,又到祝余身邊,把她脖子上的銀哨取下來,交給符文。
符文鄭重地接過去,點了點頭,一陣風似的沖了出去。
“看看這個黑店里有多少尸首,集中到一起,過后處理?!标懬溆謱σ慌缘姆傉f,“咱們最近這幾日恐怕還要在這里住下,雖說這會兒天已經涼了,但是活人跟那么多尸首混在一起終歸不好,萬一滋生什么疫病就不好了?!?/p>
“好,我這就去收拾!”符箓對陸卿的吩咐向來沒有半點異議,得了他的吩咐二話不說就出去忙活起來。
祝余這會兒也已經直起身來,對面前的那兩個替死鬼沒有了進一步驗看的意思。
反正能夠看得出來對方是鐵了心要將他們置于死地的,別的倒也沒有什么值得她深挖的。
之后她又去了符文符箓之前住的那一間房,發現那邊的情形也是半斤八兩,這一路上過來到現在,所有被殺死的山匪里面,其他人都是一刀斃命,就只有這四個人死得非常慘,身中數刀,并且刀上還有毒。
兩邊都看過之后,祝余的注意力才回到別的事情上,發現只有陸卿跟著自己,符文符箓都不見了,有些詫異。
“符箓干嘛去了?”她問陸卿。
“把客棧里的尸首清理一下,咱們這幾天住這里。”陸卿回答道。
“住在這里?穩妥嗎?”祝余有些擔心。
“這恐怕是最穩妥的地方了?!标懬潼c點頭,“咱們四個現在應該是已死之人,那些人沒有再繼續跟著或者搜尋咱們,應該是已經認定了這一點。
但是一路上能夠那么小心謹慎跟著我們的人,也未必特別好糊弄。
我們不知道那些人會從哪里離開,他們在暗處,我們在明處。
眼下匆忙趕路,反倒容易被人發現咱們并沒有真的遇害。
這里是被那些人佯裝成山匪屠莊子,已經血洗過,沒有留下任何活口的地方。
所以只要我們的行蹤不暴露,這里就是最保險的地方?!?/p>
說完之后,他站在走廊里,看了看下面:“這個地方也的確是個好地方,就這么荒廢了著實有點可惜,倒不如利用一下?!?/p>
祝余看著他,想起方才陸卿從自己脖子上摘銀哨的事情:“你方才讓符文出去送信兒?給誰?”
“嗯,”陸卿沒有否認,但是對于腰間什么人卻賣了個關子,“快慢不過幾日的功夫,你會看到的。”
既然陸卿都這么說了,那祝余就也懶得多問。
沒多久,符文回來,依舊是恭恭敬敬把銀哨還給祝余,然后就去幫著符箓一起簡單把客棧收拾了一下,至少不是尸橫遍野的狀態,廚房和茅廁都能正常使用,別的倒也沒有管太多。
別看符箓這個家伙長得五大三粗,做起事來卻十分細心。
前面的尸首,還有祝余特別驗看過的那四個他都動也沒動,就那么保持原樣,而是把后面套院里頭清理干凈,幫陸卿和祝余收拾了一間比較靠里面的僻靜房間,干干凈凈,原本堆放著一些雜物,所以沒有死過人。
這樣一來,這客棧從前頭一進來,乍看起來還是之前的樣子,被屠戮過的慘相,根本看不出已經被人收拾過了。
于是四個人就這樣暫時住了下來,一住就是三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