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嬤嬤走了這么久,竟然大氣都沒有喘,體力與她的模樣看起來完全不是一回事。
“二位姑娘若是不嫌棄呀,就先在這里小住上幾日,把身體調(diào)養(yǎng)一下,養(yǎng)好了精神,然后再做打算,你們看如何呀?”她對祝余和嚴道心說。
或者說,這話根本就是沖著嚴道心說的。
打從見著他之后,這個石嬤嬤的眼睛就好像是見了財寶的強盜,見了食物的惡鬼,見了美女的流氓,見了屎的狗……一樣……
總之就是一丁點兒都移不開,恨不得一直都黏在嚴道心的臉上,目光里帶著一種掩飾不住的渴望。
祝余對她的這種反應多少還是有些擔憂的,畢竟這會兒她和嚴道心的處境與之前在外面行走的時候剛好相反。
那會兒嚴道心是如假包換的真男兒,自己是個贗品。
現(xiàn)在自己才是個正兒八經(jīng)的女子,換成嚴道心是贗品了。
如果石嬤嬤死死盯著自己這個“正品”看,祝余是一點不慌的,但是偏偏有嚴道心在旁邊,自己就好像是一輪明月旁邊的星星一樣,那石嬤嬤的眼睛里哪里還容得下她!
也不知道這石嬤嬤的眼神夠不夠毒辣,會不會從中瞧出端倪。
好在石嬤嬤似乎兩只眼睛都被嚴道心那張好看的臉吸引住,根本沒有閑心留意到其他的,在心不在焉地聽祝余與她感恩戴德地客氣完之后,就看著兩個人上了木樓梯,進了上面的那個屋子,又沖他們招了招手,這才帶著人轉身離開。
祝余和嚴道心進了那個房間之后,又貼在門板上小心翼翼地聽了好一會兒外面的動靜,確定沒有再聽見有什么人靠近的聲音,這才又悄悄將門打開一條縫,朝外看了看。
門外并沒有留什么人守著他們,與來的時候的亦步亦趨不同,進了這小山樓之后,就再沒有人盯著他們兩個人了。
看樣子這石嬤嬤根本就不怕他們私自從房間里溜出去!
祝余有些驚訝,重新關好門,回過頭打算看看這房間是個什么模樣,一扭頭就看見嚴道心已經(jīng)毫無形象可言地整個人攤在一張貴妃椅上,一副半死不活的模樣。
這可把祝余給嚇了一跳,第一反應便是開口問:“怎么了?莫不是方才的茶水吃食有什么問題?”
“要是有問題,你會感覺不到?”嚴道心有氣沒力地微微抬起頭,朝祝余看了看,“再說了,我是誰啊,真有什么問題,我還能吃不出來?”
“那你這是……?”祝余覺得嚴道心說得有道理,但是看他現(xiàn)在這副尊容,又很難不感到疑惑。
“累啊……”嚴道心慘兮兮地癱在貴妃床上,哪還有半點人前那一股子仙氣飄飄的清冷氣質,看那個樣子根本就沒拿祝余當外人似的,“你怎么那么抗餓啊?!咱倆都是一樣的沒吃飯,一樣的沒喝水,你還能在那老鬼婆面前做戲,我光是裝死都已經(jīng)快要真的死過去了!
要不是那老鬼婆拿去的茶和干糧沒有什么問題,我方才保不齊就不用裝了,直接昏死在那里!”
“忍饑挨餓這方面,男人本就不如女子堅持得住,再說,我也算是習慣了……”祝余見他慘兮兮的樣子,覺得有些好笑,隨口接了一句。
“習慣了?”嚴道心有些詫異地看了看祝余,“之前在朔王府里,我見你爹雖說待你算不得有多好,感覺你們父女二人不太熟的模樣,但是終歸不至于連飯都不給你吃飽啊。
那你是怎么習慣的?
該不會……陸卿這廝剛娶你過門那會兒,因為不樂意依著皇帝的意思娶親,所以故意吩咐下人不給你飯吃來,后來看你有本事,高看了你一眼,所以才對你好起來的?!
我跟你說,要是這樣,你可得告訴我,我回頭寫信都告訴師父,讓師父拿著他那把削鐵如泥的劍幫你劈了這小子!”
祝余總不能說自己之所以會習慣了挨餓,是因為過去工作關系,饑一頓飽一頓都是常事啊。
她伸手摸了摸懷里,從懷里摸出一個小小的紙包,在嚴道心面前輕輕攤開來,露出了紙包里面包著的幾顆蜜餞:“臨行前能往我懷里塞這個的人,你覺得會做出那等事情么?”
嚴道心咧嘴笑了:“我也說著玩兒的,我那師弟是什么性子,我還是知道的。
這么說吧,他就不是那種會把人關起來慢慢折磨的人,若是真的厭惡你,將你一刀劈了我都信,不給飯吃活活餓著他確實是做不出那種事。
不過,那你到底為何會習慣挨餓的?”
“那還用問么,女子為了身段窈窕,餓肚子那不是再平常不過的。”祝余這會兒已經(jīng)找了一個古今皆適用的理由。
嚴道心一聽這話,不疑有他,反而是有些失望地對祝余搖搖頭:“我本以為一個女子能有你那般的手段和膽識,自然是超脫于世俗之外,不屑于那些勞什子的呢!”
“說起來,你覺得這個小山樓有什么蹊蹺嗎?”祝余不想再繼續(xù)討論那個話題,免得說多了更圓不回去,干脆直接將話題岔開,“方才過來這一路上,到處都是一股子被腌透了的藥材味兒……”
“這個我方才倒是仔仔細細聞了聞,”祝余果然沒有猜錯,一聽這話,嚴道心也來了精神,一骨碌坐起來,說道,“那股味道乍聞起來,倒也沒有什么太稀奇的,大多是尋常藥材,一些補藥的氣味。
不過如果仔仔細細分辨,里面倒也有一些我不大熟悉的,不濃烈,混雜在其他的藥材氣味當中,現(xiàn)在讓我說,我也說不上來到底是些什么。
先不說那些我認不出的氣味,就光是那么濃重的藥材味兒,本身就已經(jīng)有些古怪了。
這么大的一棟木樓,里面那么多的彎彎繞繞,結果竟然不論走到哪里都是一股子藥材味兒,總不可能這一個樓里的所有人都是體弱多病,需要常年喝藥的藥罐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