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公主咬著牙,一臉憤憤的瞪著言和:“那懷清又做錯了什么?我又做錯了什么?”
言和臉色一僵,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懷清郡主。
懷清郡主正面無表情的看著他。
明明之前不是這樣的。
以前懷清見到他,眸底都是親熱和崇拜,會軟軟的叫他“父親”。
可如今,卻是這么冷漠的眼神。
就像看一個陌生人。
不,陌生人尚且不會如此冷漠冰寒呢。
言和抿了抿唇,聲音沙啞道:“懷清,你,你可恨我?”
懷清郡主瞥了他一眼,淡淡道:“恨。”
言和呼吸一窒。
嘴巴動了動,可最終什么都沒說。
懷清郡主目光越發的冷冽起來:“你不配為人父,更不配為人夫,幸好我母親休了你。”
“從此后,我懷清,只是北梁長公主的女兒,與你無關。”
言和低垂下頭:“你恨我,是應該的。”
“我言和一生,從未虧欠過旁人,只除了你們母女。”
“我確實對不起你們。”
“若有來生……”
懷清郡主打斷道:“我和我母親都希望,與你死生不復相見,世世代代。”
言和心頭一痛。
這畢竟是他的女兒,是他的血脈延續。
如今卻說出這么冰冷的話來。
可這一切,都是他自找的,是他先對不起她們再先的。
言和抿著唇,喃喃道:“對不起,真的對不起。”
懷清郡主再次打斷道:“傷害已經造成,豈是一句‘對不起’就能抵消的?”
“言大人,做錯了事情,就要付出代價。”
“這是鐵律。”
言和低垂著頭:“我愿意以死謝罪。”
長公主聞言,又啐了一口:“呸,你想得美!”
“死,豈不是便宜了你。”
“言和,我會讓你好好體會什么叫‘求生不得求死不能’,這就是你欺辱我母女的代價。”
“言文頌和懷盈此刻都在這里。”
“還有你母親。”
言和情緒突然又激動起來:“我母親并未吸食禁藥,你們不能……”
長公主笑笑:“我也沒說是我們把人抓來的啊。”
“許是你們母子情深,她來看你呢。”
“而且,兒子孫子孫女都在這里,她一個孤家寡人,還能去哪里?”
“只能來這里了啊。”
“畢竟,京城她是待不下去了。”
言和抿著唇:“長樂……”
長公主冷哼:“住口!你一個罪民,也配開口喚本公主的名字?小心舌頭給你拔了。”
言和嘴唇抖了抖:“長公主,草民求您……”
長公主再次冷哼:“求?好啊,那你跪下來求我,使勁兒磕幾個頭。”
“額頭要是磕不破,可沒有誠意。”
“本公主一言九鼎。”
言和用力掙扎了一下:“我如今被綁著,無法行動。”
長公主瞥了他一眼:“你被綁著,和我有什么關系?我現在就只有那一個要求,你磕頭我就抬手。”
言和眉頭死死的蹙著:“長公主,您這不是強人所難?”
長公主冷笑道:“本公主就是喜歡強人所難。”
言和深吸一口氣,轉而看向懷清郡主:“懷清,幫我勸勸你母親好不好?”
“你素來最孝順,最懂事了。”
懷清郡主瞥了言和一眼:“是啊,我最孝順,最懂事,所以你下手才最不留情。”
“在你心里,哥哥姐姐都比我更好。”
“我和母親,是最不值得你付出的人,我們是外人。”
“哦對了,言大人,日后勞煩你稱呼我為郡主,我的名字,可不是什么阿貓阿狗都能叫的。”
“晦氣。”
“我孝順懂事了十幾年,如今不想孝順懂事了。”
“我會好好招待他們三個的。”
“畢竟,我是郡主。”
“而他們如今,皆是無權無勢的草民,甚至是罪民。”
“你說,我隨便動動手指頭……”
言和臉色更難看了:“懷……郡主,您大人大量,就看在往日的情分上……”
“情分?”懷清郡主又是冷笑一聲。
“你和我們母女之間,有什么情分?騙與被騙的情分?”
“言大人,我們今日是來落井下石的。”
“你學問那么好。”
“落井下石是什么意思,不懂嗎?難道還需要我幫你解釋解釋?”
“你放心。”
“我這個人最喜團圓。”
“等你撐不住的那天,你們一家子一定會團團圓圓的,一起走。”
“路上不會孤單的。”
言和胸口劇烈的起伏著,喉嚨里不停喘著粗氣。
長公主繼續補刀:“你自己一個人在這里,也挺寂寞的。”
“這樣吧,我去和九皇子妃商量商量。”
“讓你的兒女都來陪你。”
言和語氣僵硬:“隨便你。”
長公主笑道:“你如今動都不能動,自然一切都得聽我的。”
隨即,又抿唇問道:“言和,你可曾后悔?”
言和抬眸:“事已至此,你問我后悔不后悔?有什么用?就算我后悔了,你會高抬貴手嗎?”
“長公主,這些年來,是我負了你,我承認。”
“日后下地獄,我也認了。”
“我只求你,饒了我母親,饒了文頌和懷盈,他們是無辜的,我愿意為此付出任何代價。”
長公主定定的看著言和:“看來,你是真的疼愛你那一雙兒女。”
“就是不知道,你那一雙兒女,是不是真心敬服你了。”
“不過待會兒,你就知道了。”
言和用力掙扎了一下:“長公主……”
長公主卻拉了一下懷清郡主的胳膊,轉身道:“懷清,我們走吧。”
懷清郡主點點頭:“他這狼狽樣子,可真難看,看的多了,恐怕眼睛會受傷,早點兒走是對的。”
言和再次呼吸一窒。
這還是自己那個乖巧可愛的女兒嗎?怎么說話如此刻薄?
言和抿了抿唇:“懷……郡主,你是女兒家,該溫柔賢淑,不要總犯口舌……”
一句話沒說完,就被長公主直接踹了一腳。
“呸!”
“你算個什么東西,也敢說教本公主的女兒!”
懷清郡主毫不在意道:“母親,走了,咱們還得去找表嫂,讓他們一家人團聚呢。”
初初知道真相時,她確實很難過。
可如今,她想通了。
利用她們的人,不愛她們的人,她們又何必在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