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懷準說道:“景云輝同志,在幫他下屬說話的時候,你軟了。”
當時,景云輝看似在幫助他的下屬,實則,又何嘗不是一種試探?
何方源呆愣片刻,隨即恍然大悟。
他眼中閃過一抹幽光,喃喃說道:“狡猾。”
杜懷準點點頭。
如果真是個有問題的同志,那他的確很狡猾。
如果是個沒有問題的同志,那就稱得上是機智了。
和杜懷準又交流了一會,何方源回到自己的房間,然后給楊樹斌打去電話。
“方源,事情怎么樣,順利嗎?”
“很順利!人現在已經被帶到招待所看押。”
“很好!”
電話那頭的楊樹斌,眼睛頓是一亮。
他正色道:“方源,一定要查出景云輝的問題,這對我們接下來的計劃,至關重要。”
“我明白,部長!”
楊樹斌所說的計劃,就是找人替代景云輝。
而這個人選,正是檀香。
楊樹斌的打算是全面復刻景云輝走過的路。
景云輝當初是靠著加入黑幫團伙,才一步步走到今天的。
檀香在朱科身邊做臥底,一是秘密調差朱科販毒的罪證,其次,也是有意效仿當初的景云輝。
蒲北那邊的人,似乎很吃這一套,出身越黑暗,越不光彩,就越能服眾,越有震懾力,將來的路,也會越走越順。
景云輝便是活生生的例子。
當然了,景云輝的整個經歷,也是很難百分百復制的。
主要是他抓住機遇的能力太強,氣運也太好。
其他人想做到他這種程度,幾乎沒有可能。
這也是景云輝很難被替代的原因。
真想讓檀香成功替代景云輝,只有一個辦法,景云輝必須得親自帶他。
要全力為檀香鋪路,全力把檀香打造成景云輝自己的接班人。
可問題是,景云輝憑什么要這么做?
現在景云輝在蒲北身居高位,是洛東特區的主席,說一不二的土皇帝。
這么大的權勢,他能拱手讓給別人嗎?
在楊樹斌看來,這根本不可能。
所以,他必須得查出景云輝的罪證。
以此來作為政治籌碼,利益交換。
景云輝只有為檀香鋪平道路,成功把檀香培養成他的接班人,才能以此換取,公安部對他所有罪責的既往不咎。
屆時,部里把景云輝調回國內,找個犄角旮旯,把他往那里一放,無論是做正職,還是副職,都無所謂,再過個幾年,把他徹底拿下就好。
只要讓檀香成功取代了景云輝,那么,檀香在洛東特區所做出的一切功績,就都是他楊樹斌的了,與上一任的許尊平再無半點瓜葛。
他楊樹斌在公安部的位置,也將徹底穩固。
這,就是楊樹斌心中的計劃。
整個計劃,最關鍵的一條,就是挖出景云輝的罪證。
以正常人的眼光來看,景云輝在蒲北那個烏煙瘴氣的地方,就不可能做到一塵不染。
就看己方有沒有辦法,把他的問題挖出來。
楊樹斌對何方源說道:“方源,老杜這個人很正直,做事一絲不茍,但能力也是沒得說的,非常強,在對景云輝和李秋實的審問中,你要以老杜的意見為主。”
“是!部長!”
“我們抓住這次的機會不容易啊,一定要出結果,出成績!”
“是!部長,我明白!”
公安部這邊,不可能跑到洛東特區去抓人,只能趁著景云輝回國的機會抓人。
鬼知道景云輝下一次什么時候回國。
所以,在楊樹斌看來,景云輝這次出訪滇省,就是他出手的唯一一次機會。
成功了,萬事大吉。
不成功,整個計劃,也將徹底破產。
和楊樹斌溝通過后,何方源和杜懷準又一同去到李秋實被關押的房間,對李秋實展開審問。
可是不管問什么,李秋實都是一聲不吭,一言不發。
李秋實再清楚不過,他若是把自己的問題都交代出來,他也就徹底完了。
只有咬牙堅持,挺住,他或許還有一線希望。
看著李秋實完全不配合的態度,何方源火氣上涌,他重重拍打桌案,大聲喝道:“李秋實,你以為什么都不說,就可以蒙混過關嗎?你以為我們手里沒有你違法違紀的真憑實據嗎?”
他還要繼續說話,旁邊的杜懷準擺了擺手,打斷他。
他走到李秋實近前,拍拍他的肩膀,說道:“老李,你是老同志了,你應該懂得規矩,如果公安部手里沒有鐵證,審計不會插手,我也不可能出現在這里!你的問題有多嚴重,你心里清楚,以為不說話就能僥幸過關,這是不可能的,我可以給你時間,你自己也好好想一想吧!”
說完,他又拍拍李秋實的肩膀,而后向何方源一甩頭,兩人一同走出房間。
何方源沉聲說道:“老杜,我們手里是有鐵證的,就該直接拍在他臉上!”
“呵呵!”
杜懷準笑了,說道:“老何,你也太心急了,你慌什么?最多兩天,他的心理防線就會崩塌。”
對付景云輝,杜懷準心里還真有些沒底,但對付李秋實,杜懷準是自信滿滿。
兩天的時間,一晃而逝。
這兩天里,招待所內風平浪靜。
但外面已經翻天了。
滇省省委書記韓江,給公安部部長楊樹斌打去電話,詢問楊樹斌,到底是什么情況,公安部為什么突然抓捕景云輝。
楊樹斌打著官腔,只說景云輝存在嚴重的經濟犯罪問題,具體的細節,不方便對韓江透露。
在楊樹斌這里得不到答案,韓江又把電話打給了中央的其它部委。
對于楊樹斌突然抓捕景云輝這件事,外交部也是深感震驚。
外交部的副部長,急匆匆趕去公安部,向楊樹斌了解情況。
楊樹斌還是老一套說詞,不給出準確的答復,只說案件還在進一步的調查中。
外交部對此大為震怒。
他們不管公安部內部的爭權奪利,但公安部的內斗,絕對不能影響到外交部的正常工作。
現在景云輝被公安部逮捕,已經大大影響到外交部。
外交部部長在和楊樹斌通話的時候,明確指出,公安部的所作所為,所引發的一切后果,楊樹斌得負全責。
楊樹斌上臺之后,大肆排除異己,已經得罪了不少人。
只是這些人,一時間還找不到楊樹斌的把柄,拿他無可奈何。
現在楊樹斌搞出這么大的事,那些對他心生不滿的人,全都看到了機會。
對楊樹斌不滿的電話,甚至直接彈劾楊樹斌的電話,把中央辦公廳這個中樞機構的電話都快打爆了。
即便是楊樹斌背后的老板,堂堂的常委,也感到壓力山大。
提醒楊樹斌,做事要有度,要適可而止。
不要把事情搞得一發不可收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