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營規模越大,需要繳納的稅款就越多。”
這種階梯式稅率,并非基于樸素的仇富心理建立的。
它的建立,皆因大周朝廷擔心出現龐大的壟斷組織。
所以,才對規模比較大的商業公司征收高昂的賦稅。
其實目的,就是鼓勵他們分家,拆分成很多個小型的商業公司。
和石強說了一下稅務的個中原理之后。
陶海彥繼續說道:“雖然朝廷想打擊那些較大的商業實體。”
“可所謂上有政策,下有對策。”
“其實在商界,有很多人既不想承擔高昂的稅款,又不想把自己的產業進行拆分。”
“所以在商界,有很多人試圖把自己的產業,表面分配給無權無勢之人。”
“那些人由于無權無勢,所以即便得到了那些產業,也沒法控制。只能接受產業原主人的指示,變成他們的傀儡。”
“這樣一來,那些大商賈既可以掌控一個龐大的商業集團,又可以規避高額的稅務壓力,一箭雙雕。”
聽到這話,石強若有所思地微微頷首。
但是他忽然想到一個問題。
“朝廷要是真的禁止這種情況,那豈不意味著誰也沒法從這些商賈手里拿走財產?那還怎樣分割他們?”
陶海彥笑道:“那當然要看商賈分割資產的舉動究竟合不合理了。”
“如果是贈與一個毫無根基的普通人,這種行為當然會被看做逃稅。”
“但程序上只要屬于合理的范圍,那朝廷也不會管太多。”
“但這樣做,這個制度豈非是形同虛設了?”石強不禁問。
他只覺得,這好像是一個無解的問題。
要是審查太過嚴格,那就代表著朝廷會確保商賈不管怎么浪,財產也不會損失。
但審查要是不夠嚴格。
商賈又能用這種方式逃稅。
而想要保持個中平衡,又很考驗官僚的能力—明顯,大周的官僚只是一堆蛀蟲,并沒有這種能力。
對此,陶海彥卻笑道:“其實這種審查基本不會太嚴格。”
“因為要是合法的財產轉移,通常意味著對商賈而言有被反噬的風險。”
“他們要冒著財產被授予者吞并的風險。”
“而朝廷,只要確保這種風險存在就好。”
聽到這解釋,石強驚了。
原來朝廷真正的殺招,并不是高昂的稅務跟嚴格的審查。
而是賦予商賈隨時有可能被自己人吞并的風險。
只要商賈在逃稅的過程里存在被自己人吞并的風險。
朝廷并不介意這群商賈逃稅的行為。
實際上,這就是朝廷在用錢購買一些龐大商業集團的被肢解概率。
商人逃稅越多,等于朝廷花的錢也越多。
與此同時,這些商業集團被肢解的概率,也跟著水漲船高。
“這真是一條把人性完全算計進去的律法。”石強暗暗感慨。
他也曾聽聞,朝廷基于皇帝的想法,頒發了一些打擊企業壟斷的政策。
這些政策全是皇帝親自想出來的。
而上面這一條,只是皇帝創造的反壟斷律法中的一條。
光是一條律法,都這么精妙。
那皇帝構建的一整套律法體系,又該是多么可怕啊?
想到這兒,他忍不住問陶海彥。
“既然這樣,陶師兄有什么辦法,可以讓我合理的使用假身份得到這三十萬兩?”
“這是當然。”陶海彥笑著答道。
“雖然讓你用假身份直接獲得武當教的三十萬兩現銀是件非常危險的事情。”
“可我能把這三十萬兩私吞到我的名下,并用我名下龐大的企業資金流,把它掩蓋起來。”
陶海彥現在的總資產,是按億算的。
想在其中隱匿三十萬兩銀子,簡直太輕松了。
當然了。
陶海彥并非要私吞這三十萬兩銀子。
他繼續說道:“在私吞這三十萬兩以后,我會從個人產業里,用合法合理的方式,贈與你的假身份三十萬兩銀子。”
此時的石強,已經明白了。
朝廷所建立的律法,雖然有時看著存在一些不合理跟漏洞。
但這些漏洞,實際上全是一個個陷阱。
就是為了引導人們往里鉆,來達到朝廷的某些目的。
所以陶海彥說的合法合理方式,不一定是真的合法合理。
這種方式,可能只是在朝廷眼里,很可能在陶海彥贈與的一剎那,就追不回來罷了。
但是這個問題,不管是石強還是陶海彥都不在意。
畢竟那三十萬兩原本就不是陶海彥的。
陶海彥沒法追回那三十萬兩,于他而言也沒有影響。
基于這種考量。
陶海彥上前,對石強說道:“等一下,你只要去戶部一趟,然后這樣這樣…”
當石強走進戶部官署的時候。
他的心里仍然有一點難以置信。
說實話。
身為一個對官府避而遠之的江湖中人。
他萬萬沒想到。
有一天自己會走入戶部官署,辦理業務。
而且,在他前面,還有四個同樣打算辦理業務的家伙在排隊。
老實說,自從出生以后。
石強除了在武當教開內會排隊外。
每次出山,他都不知道什么是排隊。
碰到需要排隊的時候,只需揮一揮自己手里的長劍。
那些站在他前面的人,歲數比他小的,都會開始尊老。
歲數比他大的,也會開始愛幼。
他總會在無數好人的關懷下,繞過排隊這種麻煩的事情。
把節約的時間,用來行俠仗義。
但現在他排隊的地方不是別處,而是京都的朝廷官署。
在這里展示武功,恐嚇他人,是件非常可刑的事情。
這里的官員只用朝外面的街道高呼一聲。
很快,路過的西廠番子就會把他抓起來。
一頓記憶恢復大法,讓他成功交代自己是從土澳偷渡回來的武當教流放犯石強。
所以他只好用半個時辰的時間,排隊等待。
半個時辰后。
石強前面的四個大哥終于辦完了自己的業務。
然后,他上前幾步,走到了一名戶部官員面前。
那名官員看了看他,問道:“是來辦什么的?”
張嘴就忽略主語,是一種非常傲慢的說話方式。
這讓石強不禁暗罵面前的戶部官員“呸狗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