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成熟階段的資本主義經濟危機，光是把錢存進銀行都會出事。
這個時代的股災和經濟危機，主要打擊的，還是把錢投進股市里的工商業主。
當然了。
因為投機行為致使金屬貨幣嚴重短缺，通貨緊縮，也會讓許多人的生活被影響。
可這種影響，并不算毀滅性的。
所以，如果溫之言愿意，他大可跟家里人低頭，尋求幫助。
“他們想做什么？”
言歸正傳，蘇文博皺著眉頭，看著這些邀請函。
此刻的他們，對于富康城發生的一切，還處在一頭霧水的階段。
壓根不清楚富康城的工商業主們究竟發生了什么。
但如此多工商業主齊聚一堂，事情肯定不簡單。
他望向二人，說道：“你們要去富康城嗎？”
“當然了。”溫之言撇撇嘴說道：“已經有越來越多的地主豪紳用化整為零的辦法，對付我們這群調查員的調查了。”
“對付那群地主豪紳，只憑咱們這些調查員是可以的。”
“可要對付整個豪紳群體，咱們必須借助咱們身后廣大的工商業主。”
蘇文博聞言，不禁把身體往后靠，開始思索。
他皺眉道：“你們說，按照目前的形式，如果事態進一步激化，全國所有的工商業主和豪紳，會不會爆發內戰？”
“應該不至于……”克里南說道。
他看著蘇文博，提醒道：“你自己就是出身于豪紳家庭，難道你不知道，大周的豪紳和工商業主之間，有著盤根錯節的關系嗎？”
“噗嗤！”聽到克里南的話，蘇文博笑了。
他說道：“正因為我爺爺是豪紳，所以我才清楚。”
“工商業主和豪紳之間的關系，究竟有多脆弱！”
……
最終，克里南三人還是決定去往富康城。
這是沒有辦法的選擇。
現在，隨著封建官僚集團開始動員。
他們已經把對付調查員最好的方式廣而告之。
也許并不是所有豪紳都像胡彪老爺那樣腦子活泛，可以單獨思考出躲避調查員的辦法。
可是，跟風行事，他們還是會的。
所以，現在的調查員即便想找些倒霉豪紳刷業績，也無從下手。
畢竟，現在的大周農村，至少在紙面數據來看。
那全是非常公平，人人有地種，人人有錢花。
不知道的，還以為如今的大周，已經到達儒家所弘揚的天下大同了……
幾天前，宋子玉抵達富康，并利用自己目前的影響力號召了許多商賈從各地前來集結。
在等待商人們到來的這幾天，宋子玉抽空找到一家不錯的莊園。
在找到莊園的管家以后。
他立馬表明了身份，并請求借用這處莊園。
起先的時候。
這個莊園的管家還莫名其妙。
但當宋子玉表明身份后。
管家立馬就同意了。
只因這個莊園，其實是陶海彥的產業。
他在前去京都經營政治和股票的生意前。
曾經在北直隸混跡過。
而那時，宋子玉也曾拜訪過他。
所以，老管家雖然對宋子玉的記憶不太清楚了。
可當宋子玉表明身份時。
他還是很快想起，這是位跟主人親如兄弟的貴賓。
他一邊答應了宋子玉，一邊修書一封，派人走鐵路送去京都。
兩日后，當在京都的陶海彥派人把允許的回復交給他時。
管家也松了口氣。
所以他就不管宋子玉在這個莊園里做什么了。
于是，宋子玉在這里招待了來自各地的工商業主。
并舉行了一場會議。
會議的內容，和他在京都時，拉攏眾工商業主時一樣。
畫大餅！
根據宋子玉對大周股票制度的研究。
他萌生了一種猜想。
他覺得，現在的大周股票，以及股票下的經濟體系。
都非常依賴股民對其產生的信心。
這種情形下，信心的價值，就相當于黃金！
而要是這樣的話。
那就代表著。
他宋子玉想要炒高某只股票的股價，并不用讓這只股票賺錢。
他要做的，只是讓人們覺得這支股票賺錢。
甚至，這都是次一等的。
在宋子玉看來。
真正上等的操作，應該是讓一些人覺得，雖然這支股票會虧錢。
可他們覺得，大多數人會覺得這支股票可以賺錢。
這樣說可能有點繞。
可宋子玉覺得，身為頂尖商人，經由股市賺錢就一個核心。
忽悠次一等的人再去忽悠下一等的人！
也就是說，其實股票就是個利用信心詐騙的騙局！
當然了。
這種騙局并不是全然無用。
因為在市場監督之下，一個產業要想通過股市募集資金。
他們就必須得做出些成績來。
雖然這成績究竟是三份吹噓七分功力。
還是七分吹噓三分功力。
亦或是更離譜的情況，光有吹噓沒有功力。
那就全憑創業者的良心。
但這種并不是非常靠譜的投資方式。
還是比封建時期的投資方式高效很多的。
畢竟，在股票模式下。
整個社會上的錢，還是可以以一定的損耗，自行投資到一個朝前的領域。
也許別的社會制度可以做到比股票和資本更加高效。
可這種制度絕非封建帝國制度。
因為，在封建帝國制度之下。
一個文明要想進行朝前的研究和投資。
除非皇帝本身熱愛科學。
并且愿意通過自己的威權，來迫使朝廷——重點，是朝廷，而不是整個社會的資源。
把這些資源投到朝前產業和科學研究上。
而要是沒有一位高瞻遠矚，可以和秦始皇比肩的皇帝帶領。
那社會就只能憑借個人的努力，動用他身邊少量的資源去進行發展了。
這，也是為何后世的歷史書上，雖然一直強調人民才是推進歷史發展的主體。
可說起具體事件時，卻會呈現出英雄史觀的樣子。
并不是大部分人沒有能力參與到推進社會發展的工作里。
而是落后的社會制度，來決定一項推進社會發展的工作沒法調動整個社會的力量參與。
當然了。
股票對文明推進的這點。
并不是在宋子玉心血來潮下研究的題目。
他想研究的，還是經濟和信心之間的關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