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好巧不巧，在這次朝廷成立調查員而制定的規矩里。
朝廷有條規定。
調查員如果在調查過程里，對地方豪紳有栽贓陷害的。
經過朝廷復查，發現豪紳的實際罪責，要是高于調查員舉報的程度。
那調查員的業績就會減半，但不做別的懲罰。
反之，要是朝廷發現調查員對豪紳栽贓的罪責，高于豪紳本身負擔的罪責。
那這些調查員便會被去除本次業績。
且第一回警告，第二回革職。
這，就給了很多調查員操作的空間了。
原本，這群調查員就是長樂街上投機的股民。
所以，他們合計了一番后，便得出了一個公式。
只要調查員可以確保自己在栽贓地方豪紳時，耗費的時間等同于政策審查流程的一半。
且他們可以確保自己栽贓的罪名，低于豪紳實際的罪名。
那他們的行為即便違反了朝廷的規矩，那也是賺的！
畢竟，當工作時長縮短到之前一半的情況下，要是可以得到一半業績。
相比正常的調查工作，栽贓陷害的效率明顯要更高！
至于后面的復查？
反正復查的不是他們。
只要行政復查的流程不影響到他們“工作”，這群調查員才不會在乎這些細節。
有的調查員甚至分析。
要是調查員們制造了太多冤假錯案，朝廷的復查人員審核不過來。
他們對地方豪紳的栽贓陷害，恐怕花費幾十年，也未必可以平反！
至于說那群豪紳因為被栽贓陷害，引發朝廷動亂？
那更不是他們操心的事情了。
畢竟，在他們完成調查工作以后，便會落戶京都。
而大周在陛下的統治下，擁有百戰百勝的軍隊。
那些豪紳就算要反，那時候他們也基本賦閑躲在京都了。
那些被他們構陷的豪紳再厲害，還可以打進京都，報復他們不成？
抱著這樣的想法。
一路來到象山縣胡家村的克里南三人，先是亮明了自己的身份。
然后，他們便受到了胡彪的熱情招待。
胡彪邀請他們去自己的土樓用飯。
并在宴會里使盡渾身解數給三人下馬威。
然而，面對胡彪的表演。
三人卻一直保持著一個態度。
“啊是是是！”
不管胡彪怎么弄權術，耍心思，暗示討好，警告恐嚇，他們都當成耳旁風。
過去，胡彪等地方豪紳對地方官僚無往不利的操作，卻被三人充耳不聞。
心不在焉間，這三人居然還做出了胡彪在旁邊高談闊論，他們卻大快朵頤的操作。
這讓宴會結束，送走三人后的胡彪大為惱火。
心里，滿腦子，全是怎樣對付這三人的辦法。
但是轉念一想，他又認為這些調查員毫不在意的態度極可能是虛張聲勢。
畢竟，那群人全是在京都長樂街和全國各地的商賈掰過手腕的。
論手段和城府，不會比他差。
甚至換個陌生的環境，并非胡家村這種對他胡彪而言樹大根深的地方。
他胡彪，說不定還會被人玩死！
認定這是調查員的某種手段后。
胡彪當即施展自己在那群武林高手那里學到的潛行跟蹤技巧，跟上了克里南三人。
然而，他卻看見。
離開胡家土樓以后。
三人行走在村間小路上。
克里南突然問道：“說來，你們記得那名胡家族長和我們說了什么嗎？”
一人垂著頭，撇撇嘴說道：“閩南的飯菜太好吃了，我壓根沒認真聽。”
“聽著那話，似乎是暗示咱們別惹是生非吧？”
“胡說！”另一人抬頭看向天空。
他一邊走，一邊拍著肚子說道：“其實那胡族長挺好的。”
“我在用飯的時候，似乎聽見他說，在我們離開時可以去他家拿點字畫什么的好處。”
“哎，你該不會是惦記那點小錢吧？一點字畫才值幾個銀子？”
“怎么會！那些錢換做一個月前，老子在股市幾個時辰就能賺到。”
“要是不把他的家產全都榨干，光一點小恩小惠，老子壓根瞧不上！”
聽到三人言語間的傲慢，藏在暗處的胡彪吐血三升。
他沒想到。
原來這群調查員是真的沒將自己放在眼里！
聽到三人的對話。
胡彪差點憋不住了。
他原以為，自己身為常年壓榨佃農的豪紳，已經夠無恥了。
但沒想到，這群調查員居然比自己更無恥。
不光不準備用合乎規矩的方式，在游戲規則內和自己周旋。
甚至一上來就準備用栽贓陷害的方法對付自己。
還有王法嗎？
還有鐵律嗎？
胡彪忍不住心中呼喊。
不過可能是他的殺意和悲憤外溢。
在他不遠處秘密保護調查員的西廠番子，輕咳了兩聲。
這一道從暗處傳來的咳聲，讓胡彪心中大駭！
是誰？
是誰藏在暗處？
他要干嘛？
腦海里蹦出一連串的問號。
胡彪不自覺的到處張望。
可即便他窮盡目力之所及，也沒有看見那藏在暗處之人。
但是幾秒后。
情緒逐漸從緊張中恢復的他，還是想起了家里那名戶部官員的提醒。
這群調查員身邊，全是西廠的番子暗中保護。
明白了！
剛才那個，是西廠番子。
猜到對方的身份后。
胡彪也不敢再造次。
只好悻悻的趴下身子，繼續監視著三名調查員。
卻不敢再有任何出格舉動。
與此同時。
克里南三人也走到了村子里頭。
“哎呀，這閩南的天氣是真不一樣，我在北方時，吃東西一般不上火。”
“可回到閩南，一下就上火了。”
三名調查員里，一名叫做溫之言的說道。
他就是三人里，唯一一個閩南人。
正是他的家人，在閩南五鹿城十三行做買賣，所以三人才選了象山縣附近的胡家村為目標。
此刻的他，正撫摸著自己的臉。
只因從京都坐火車來的路上。
他們在火車餐車里點了份紅油火鍋……
當時，他們在火車上一邊唱歌一邊吃火鍋，高興地不亦樂乎。
而因為北邊寒冷，所以即便是身為閩南人，不擅長吃辣的溫之言，也同樣吃了許多東西。
在北方生活時，雖然溫之言不擅長吃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