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受到申紀元的視線，兵部尚書一臉無奈。
他也不想讓申紀元割肉啊！
畢竟他是自己的白手套！
申紀元割肉，就是自己割肉。
但現在，錢洪澤憑借“錢洪澤繁榮”，打壓了法家一波，并坐上了內閣首輔的高位。
若是“錢洪澤繁榮”崩盤，他們之前的所有努力都要付諸東流了。
所以，他們必須割肉支持錢洪澤，讓他趁熱打鐵，徹底擊潰法家。
面對申紀元的問題，錢洪澤沉默不語。
兵部尚書明白，這位首輔大人是要自己處理自己人的問題！
無奈，他只好安撫申紀元道：“你們承受皇恩，可以在大周好好做生意，自然要付出代價。”
“養兵千日用兵一時。”
“你們之前那么賺錢，不就是為了在這種時候站出來，報效大周嗎？”
眾人聞言側目。
錢洪澤忍不住心道：“你兵部尚書不能說點好聽的嗎？換做是他，怕也難以接受這種屁話吧？”
但是接受與否，倒也無所謂了。
反正他要的就是兵部尚書表態。
只要他態度明確，申紀元當然會乖乖服從。
但是……
下一秒，申紀元卻說出一句令場上眾人十分驚愕的話。
“大人，想必您也知道，這股市經濟的發展規律，原本就是不正常的。”
“目前的繁榮，遲早會破滅。”
“即便我們散盡家財，可以救股市一次。”
“那下次呢？”
“下次，你們還可以讓誰散盡家財呢？”
他頓了下，繼續說道：“更何況，我們若是回去救市，別人未必不會繼續拋售股票。”
“屆時，咱們的努力就要肥了旁人嘍。”
在場官員聞言，驚愕不已。
他們驚愕的，并不是申紀元的話。
而是他說話所代表的立場！
他，居然拒絕了兵部尚書！
無論他是用什么理由……
但這個申紀元，就是拒絕了！
語言，是一門藝術。
有時候，一句話會話里有話。
讓聽者不得不細細斟酌對方的每個字，才可以揣摩出其意思。
而有時，這種情況卻截然相反。
有的人說話，會使用冗長的話術，云里霧里的闡述自己的觀點。
他說的很多字，通常都是廢話。
這種廢話精煉過后，才可以得到幾個字的答案。
此時，申紀元便用了這個話術。
他的回答十分冗長。
可是，他要表明的觀點就兩個字：拒絕！
錢洪澤聞言怒不可遏。
而兵部尚書在錯愕以后，也露出氣憤的表情。
就在這時，另一名富商開口了。
只見這名富商眼窩深邃，鼻子高挺，瞳孔雖是黑色的，可黑色的頭發卻隱隱透出一種似有似無的暗紅。
明顯，此人不是純種漢人。
這名金融大鱷叫做喬非，教名弗萊德，其母親是二十多年前一名朝廷高官和其西洋妾室所生。
因為這道關系，他跟西洋人來往很多，并開始了對外經商的道路。
現在，是禮部尚書的白手套。
此時，眾人只見喬非上前一步，對禮部尚書說道：“大人，讓我等前去救市，這的確是個富有創意，且大膽獨到的想法。”
“我當然是贊同這個想法的，畢竟這全是為了大周……既然是為了大周，那草民自然義不容辭。”
“只是，草民雖然有心去這么做，可我們也不可以忽略整個過程里存在的技術障礙。”
“比如，雖然我們拋售了大批股票，導致長樂街上售賣的股價大跌。”
“可這其中，卻有個例外，那便是我們原本所持有的產業股。”
他頓了下說道：“由于這個原因，我們若要救市，就有一個不可忽視的風險。”
“那便是我們一旦救市，也不知道我們能否成功。”
“可我們現在所持有的產業，其股票一定會暴跌。”
“諸位大人，你們做好了雪上加霜的準備，讓我們回去救市了嗎？”
禮部尚書聞言遲疑了。
喬非持有產業的股票，有一些是他用各種曲折的手法，間接、隱秘持有的。
若是真像喬非說的那樣，如果救市，還沒成功，他們的股票便會暴跌。
那還是自己吃虧。
不光他是這種想法。
在場九名金融大鱷里。
除了陶海彥外，有兩人是吏部尚書的白手套，三人是戶部尚書的白手套，兩人是兵部尚書的白手套，而他喬非，則屬于禮部的白手套。
這八人里，全是四個部門的白手套。
所以，讓這些人抱薪救火，損失的其實是在場官員們。
若非錢洪澤再三強調此時是擊潰法家的關鍵時刻。
他們不管怎樣，也不會這樣犧牲利益的。
看著這群白手套居然不聽話，在場之人里最氣憤的當然是利益和股市綁定的錢洪澤。
他沒想到，這些平時非常乖順的商人，居然敢忤逆自己的意思。
他紅著眼，正想呵斥這群人。
可就在這時。
一道尖利的聲音從戶部官署外傳來。
“圣旨到！”
聽到通報，眾人立馬起身離開座位，朝門口而去。
很快，他們便在戶部官署的中庭看見一名穿著紅色宦官長袍的大太監。
他手捧明黃色的圣旨，掃視一圈，然后說道：“圣旨到，諸位還不聽旨？”
眾人聞言，紛紛下跪。
別看他們在商賈面前作威作福，好像很居高臨下似的。
可在天子面前，甚至在代表天子的圣旨面前，他們都會牢牢謹記對皇帝的恭順。
只聽大太監說道：“奉天承運，皇帝詔曰。”
“朕今聞長樂街出現股災，恐波及遠征西洋之大計。”
“故而，召集群臣前來皇宮御書房，舉行殿前會議。”
“兩個小時后，會議開始。”
“且……”
“內閣首輔兼任戶部尚書錢洪澤，即刻前來皇宮，向朕先行述職！”
聽到這話，錢洪澤一驚。
他沒想到，陛下居然這么快就注意到股市的事情了。
這就好像陛下在時時刻刻監視股市似的……
但是事到如今，他也只好硬著頭皮上了。
于是他對圣旨行禮道：“微臣遵旨！”
接過圣旨后，錢洪澤轉身對幾名富商說道：“你們全給本首輔待在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