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鐵皮不會生銹嗎?”
“不會的,這是鐵廠的新品不銹鋼,主打的就是不會生銹!”
“不銹鋼?”
“是啊,說是工部最新的產品,在鐵水里加點什么東西,煉制出的鋼鐵不會生銹。”
居然有這種好東西?
秦峰陸摸了摸,的確和普通的鐵皮感覺不同。
是好東西!
“老板,這種不銹鋼,在哪能買到?”
餛飩攤的老板說道:“城里的鐵匠鋪都能買。”
一旁,秦峰陸的手下說道:“朝廷不是鹽鐵官營嗎?”
老板說道:“朝廷是專營鐵廠,這揚州城里的鐵匠鋪,都是在鐵廠買鐵板,自已回來加工賣的。”
原來是這樣。
秦峰陸忽然有了一個賺錢的點子。
……
秦旺福對兒子秦峰陸問道:“你買鐵皮回去干什么?”
秦峰陸說道:“父親,不是鐵皮,而是不銹鋼。”
“你買那東西干嘛?”
秦家是做藥材買賣的。
他們家里又沒有鐵匠,買堆鋼板回去干嘛?
但是秦峰陸堅持說道:“父親,你就買幾張回去吧,我有大用!”
秦旺福原本想要一口拒絕的,可是看了看兒子,他也意識到,兒子都成年了。
再過幾個月兒子都要成婚,成家立業。
秦旺福終于軟下心來,說道:
“好吧,那就買幾張回去。”
秦峰陸原本還想多說服一下老父親,沒想到居然這么容易就說成了。
父子二人好像打開了什么心結,開始閑聊起來。
秦旺福說道:“家里的買賣,你怎么看?”
秦峰陸震驚的看向自已的父親。
曾是家里支柱,也是家中掌權人的父親,現在已經兩鬢斑白。
秦峰陸這才意識到,父親大人老了。
曾經他最崇拜的人,終究也抵擋不住歲月的侵蝕。
一想到這兒,秦峰陸鼻頭一酸。
不過他也不是軟弱的人。
秦峰陸說道:“父親,我覺得家里的藥材生意怕是不長久。”
這次,秦旺福沒有訓斥兒子,而是問道:“此話怎講?”
秦峰陸說道:“因為這行實在競爭太大了。”
“父親你想想,藥材街上原來有幾家店鋪,現在有幾家?”
“這京陽鐵路通了以后,估計還會有更多人來做藥材買賣。”
“咱們汕州城里,需要幾家藥鋪?”
秦旺福愣住了。
在他那個年代,可以出門走商,門檻很高,需要本金、護衛和勇氣。
那個時候跋山涉水進貨,跟出海航行一樣。
很有可能有去無回。
但是京陽鐵路,無限降低了跑商的成本。
現在只需買一張去揚州的車票,帶足銀子,就能在藥材市場賣回藥來。
這樣太簡單了!
秦旺福想起,自家好幾個伙計、掌柜,都請辭自已去開了藥店。
這話兒子說了好幾次,但只有這次他才開始重視起來。
秦旺福問道:“那依你看,咱們應該做什么買賣?”
秦峰陸說道:“父親,我覺得有些名貴藥材,周轉太慢,藥力消散就賣不掉了。”
“不過有些養生的藥材,能多買一點。”
“您沒發現,近期來店里買枸杞的顧客多了嗎?”
這下子秦旺福也點了點頭:“你這樣一說也是,但這是為何呢?”
“很簡單,大家口袋里有錢了,當然要養生了。”
秦峰陸說道:“大家都想活得更久一點,這類藥材當然就比從前好賣。”
秦旺福點點頭。
不過這仍是賣藥材,他想聽聽兒子有沒有別的高見。
于是問道:“你還有什么想法,都說說吧。”
秦峰陸說道:“那好,父親這可是你讓我說的。”
“賣養生藥材,一樣不是長久之計。”
“我覺得,咱們應該賣一些旁人沒有的東西。”
秦旺福問道:“旁人沒有的東西?”
秦峰陸說道:“對,這年頭掙錢的,都是有各自特色的。”
“父親您看那些酒樓,可以開的長久的,全是有特色菜的。”
秦旺福問道:“那咱們家什么是獨有的?”
“涼茶啊!”秦峰陸說道:“父親您不覺得,咱們家的涼茶味道很好嗎?”
秦家的涼茶,在藥材街是很有名的。
這是秦家祖傳的老方,效果和味道都很不錯。
許多人來藥材鋪,就是想買涼茶的。
秦旺福問道:“但是涼茶能掙幾個錢?”
秦峰陸說道:“咱們直接賣藥材,當然賺不到什么錢。”
“可是現在節奏快了,許多人都沒時間自已在家煮涼茶。”
秦旺福有些開悟的說道:“咱們直接賣煮好的涼茶?”
秦峰陸卻說道:“父親,那樣也掙不到什么錢,咱們店才多大,一天可以賣多少啊?”
秦旺福有點迷糊,開口問道:“這也不好那也不好,你說該怎么賣?”
秦峰陸這才說道:“父親您別著急,您喝過華記釀嗎?”
“當然。”
“最近華記釀變成玻璃瓶了,父親知道嗎?”
“知道,那玻璃瓶還挺方便的。”
“酒裝在玻璃瓶里,可以運輸幾千里到汕州賣。”
“咱們家的涼茶,為什么不裝進玻璃瓶里,送去更遠的地方售賣呢?”
“如果把涼茶裝到玻璃瓶里,可不是幾瓶幾瓶的賺錢,而是賺大錢!”
這下子,秦旺福愣住了。
兒子的這個主意聽起來雖然有點瘋狂,可是仔細想想好像是有可能的。
說不定這真是一條致富之路!
不過秦旺福離開老家時,汕州商人中討論最多的,還是周闖那篇《重商論》。
這篇文章一發表,汕州所有的商人都覺得很振奮。
更振奮的,是內閣首輔錢多明也做了批注。
錢多明覺得,雖然強調商貿違背了讀書人輕言利的思想。
可是這篇文章分析國家的經濟還是很到位的。
這是首篇明確提出,商業也可增強大周國力的理論!
這相當于給大周商人套在頭上幾千年的鎖套松了綁。
朝廷的表態,也算認可了商業的作用。
全國各處的商人,看完這篇《重商論》后,自我的認同也更高了。
原本商人被斥責成下九流,是上不了臺面的。
許多商人的子弟,明明家境優越,卻得說自已是農籍出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