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老倌兒學了幾年，的確不是讀書的料。
被家里接回去以后，年輕時也是村上有名望的先生。
但是現在呢。
府學縣學一年收那么多人，一茬又一茬的學生。
除了朝廷的那些學校，鐵路會社還有夜校，工坊也有夜校。
雖然不教四書五經，可是也能教人識文斷字。
讀書人已經越來越不值錢。
王老倌兒也在感嘆，現在認字也不算什么了。
據說京都那里，一群翰林提出什么簡體字提議。
說是要把復雜的漢字簡化，變成更好排版的簡體漢字。
這項提議被許多讀書人反對，可是京都已經開始用這種簡體字登報了。
王老倌兒一邊覺得簡體字有辱斯文，一邊又覺得這種簡體字的確好寫好認。
讀書人不值錢了，可是知識更值錢了。
工程隊里會寫會算的人，工錢就是比勞工多。
若是水平高一點，可以在張大人身邊工作，以后更是飛黃騰達。
王錘也因為歲數大了，實在沒精力去上夜校。
所以他一直有讓王老倌兒幫忙寫家書的習慣。
王錘主要叮囑了下兒子。
大致就是讓他別惹是生非，好好孝敬母親。
然后王錘說道：“明天我去一趟銀行，把銀子換成銀票，老倌兒你去嗎？”
“去去，我那個老婆，上次寫信就問寄匯票了沒有，就是個守財奴！”
荊州如此重要的地方，當然也有銀行。
紙幣在幾個大城市里已經流通開。
看見紙幣的確可以兌換金子，百姓也開始相信紙幣了。
而且使用紙幣，的確比帶金銀方便。
商人們走南闖北，最先使用紙幣，小額的紙幣也在城市里開始流行。
而今天王錘和王老倌兒，不是來銀行兌換紙幣的。
他們是來辦理匯票的。
除了發行紙幣，銀行還有一項重要工作，就是辦理匯票。
銀行可以存起來錢，然后開出一張匯票。
只要持有匯票，就能在任何一家銀行里收到紙幣。
像王錘和王老倌兒這種在外務工的人，最方便的服務就是匯票。
鐵路工人有每個月寄信的權利。
而這些信也算作工部的公文，是拿特殊的郵政列車運輸的。
所以把匯票放進信封，直接寄去家里。
可是比親自帶著回家更為安全。
“走，老倌兒，去酒樓吃頓好的！”
“行啊，今天你可得請客！哈哈哈！”
工程隊有專屬的食堂，只是那廚子的水平實在一言難盡。
吃的油水雖然挺足的，可是味道不好。
每次進城，王錘都會去酒樓吃一頓。
王錘的工程隊，是負責修建荊州鐵橋的工程隊，這些日子一直在加班趕工。
王錘也一個多月沒來荊州城里了。
一走進荊州城，就感覺變化很大。
原來的荊州城已經算非常繁華了。
交通樞紐，同時還是水軍軍事要地。
但是與現在一比，從前的荊州城簡直就是個小縣城。
轟鳴的火車，不光帶來了財富。
還有新的生活方式和無數的工作崗位。
隨著大批商人的涌入，荊州城的貿易變得十分發達。
這些商人首先發掘的，就是荊州城種植的辣椒。
辣椒是何時傳入中原的，已經無從考證。
大周初年，荊州地區由于濕熱，就有了種辣椒的習慣。
吃辣椒，可以驅散體內的濕氣，所以荊州的菜都特別辣。
從瀘州來的王錘和王老倌兒，最開始都很不習慣。
瀘州以面食為主，牛羊肉也全是用水直接煮。
所以剛吃荊州菜的瀘州人，一般會覺得很難吃。
但是很快，他們就適應了荊州菜的口味。
辣椒下飯啊！
干力氣活的人，多吃幾口米，在工地上就能多抗一會兒。
吃碳水加上吃辣椒，那就是雙倍的快樂。
荊州的辣椒，被商人們發現。
辣椒這玩意兒，摘下來就能直接吃，還能曬成辣椒干。
辣椒干不光保存方便，還輕了許多。
于是大批的商人開始在荊州城收購辣椒干。
原本辣椒這種東西，都是百姓種在菜園子里，給自家人吃的。
但是商人收辣椒干的價格不錯。
于是許多腦袋活泛的人，專門開始種植辣椒。
現在在荊州城里，隨處可見賣辣椒的店鋪。
“老倌兒，這辣椒都變特產了啊，下次我給家里也郵一點。”
“家里人能吃得慣嗎？我看你倒不如郵回去一些種子，讓你老婆在田里種辣椒去賣。”
王錘一聽有道理，立馬說道：“老倌兒，你念過書就是腦子靈！”
“這辣椒好擺弄，工地邊上都可以養活，讓你老婆好好種，指不定掙的比你還多！”
王錘立馬點頭，對王老倌兒說道：“我要是發財了，一定不會忘記你的老倌兒！”
王老倌兒擺擺手：“別等你發財了，今天就好好請我吃一頓！”
“走走走，咱們今天吃頓好的！”
王錘帶著王老倌兒，去了一家他們經常去的酒樓。
本來那家酒樓只是路邊的排擋。
憑借工程隊的生意，現在紅火了起來。
酒樓又在新修成的車站旁邊。
現在掌柜的加蓋了樓層，酒樓都變得更豪華了。
掌柜的還是認識王錘這位老主顧的，以前他經常帶人來關照生意。
“王工頭，你們真的要離開了？”
王錘對掌柜的拱手說道：“張大人說了，南邊還有一段路要挖，我們也得過去。”
掌柜的有些不舍的說道：“王工頭也是為了京陽鐵路啊！等鐵路通車，大伙兒回來吃飯，所有費用全免！”
王錘也哈哈一笑道：“那我就等掌柜的請客了！”
掌柜的帶著二人來到三樓靠窗的包間。
“靠窗的老位置，還是老四樣嗎？”
老四樣就是蘆筍炒肉、辣椒炒肉、涼拌豆皮、炒雜菜。
也是這家店的特色菜。
王錘點點頭。
掌柜的又說道：“店里還有幾瓶華記釀，二位要嗎？”
華記釀？
王錘眼前一亮！
這華記釀是廣平城里的華記酒坊，出產的瀘州酒。
這荊州和瀘州相隔萬里，居然可以喝到故鄉的酒？
王錘連忙問道：“掌柜的，這華記釀是哪兒來的？”
“順著鐵路運來的唄，我也是在酒市上看見的。”
原來是順著鐵路運來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