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無表情地觀刑完畢,鳳西爵在姜歲歡耳邊輕聲問:“消氣了么?”
歲歲在公主府所受到的折辱,他要一點一點幫她討回來。
姜歲歡:“從未氣過,何來消氣。”
這些人,也不過是她局中的幾個過客而已。
趙厲帶著昏死過去的青黛和一眾手下離開了。
離開前,還深深看了面帶懼色的陳七一眼。
而陳七,不止被昭陽公主府的人恨上了,少閣主這邊,事到如今也難以交代。
偌大的貨船船艙安靜得落針可聞。
姜云霄心情略有些復雜。
初二那天,他利用手中特權給姜歲歡放行時,是真的以為馬車中裝的是見不得光的東西。
當一只只黑箱中的唱戲道具被展示于人前,姜云霄覺得他完全看不懂姜歲歡的操作。
耗費如此之大的周折,只為將這些無足輕重的道具運送出城,她到底在圖什么?
還沒等姜云霄分析出個所以然,姜歲歡便沖阿忍使了個眼色。
“收網吧!”
一聲令下,還在裝傻中的陳七被阿忍一手扭住臂膀,粗暴地將他壓跪下去。
擁有敏銳的洞察力的鳳西爵,已猜到姜歲歡暗做此局的最終目的。
“歲歲,天機閣是不是出了內奸?”
姜歲歡就喜歡與鳳西爵這種聰明人打交道,不用苦口婆心解釋什么,對方就能從只言片語中分析出真相。
“是!”
姜歲歡沒否認。
“天機閣在晉朝的名聲越來越響,導致閣內某些掌事者的野心也越來越大。”
“師父長年云游各地,很少親自管理閣中政務。”
“自從師父將大權落到我手里,一部分掌事者以我年紀太小不足以勝任這個位置為由,想聯手將我打壓下去。”
“都是賊精八怪的老油條,賬目做得漂漂亮亮,明面上也抓不到什么把柄。”
“我這個人,不喜歡在沒有意義的事情上浪費太多時間。”
“正巧七哥年初一那日往我手中送一份大禮,便以此為餌,放出一個煙霧彈。”
“讓天機閣所有的人都以為,被我親自護送出城的那五輛馬車,里面裝的都是黃金。”
“心懷不軌者,會迫不及待的將我告發出去,試圖利用公主的權勢將我壓制。”
“只要我落網,某些心懷不軌之人,就能重新拿回天機閣的掌控權。”
說到此處,姜歲歡面帶失望地看向陳七。
“到底是權利迷人眼,你們設局的時候大概忘了,師父做事,向來做一步,看萬步。”
“憑我師父那雙慧眼,豈會看不出閣中有人生了異心。”
“之所以還愿意留著你們,不過是利用這些蛇蟲鼠蟻,給我一個考驗罷了。”
南宮晏這次交給她的任務有兩個。
第一,讓朝廷在擴軍一事上做出妥協。
這第二么,看她如何在最短的時間內重整天機閣。
如果連這點本事都沒有,南宮晏也不會把天機閣的大權交到小徒弟手中。
也許姜歲歡親自帶隊出城走出西城門的那一刻,等著看她笑話的人,便已經在她身上烙下一個蠢貨的標簽。
殊不知,這些人在算計姜歲歡時,自己也成了姜歲歡棋盤上的一枚棋子。
阿忍帶隊登上貨船,某些人的尾巴便已經藏不住。
迫不及待的把船上有金子這件事透露給秦芷虞,再借秦芷虞之手,除掉姜歲歡。
憑阿忍的實力,區區幾條官船,怎么可能攔得住她前進的行程。
不過是做戲做全套,給心懷不軌者制造一個假象罷了。
看著被壓跪在自己面前的陳七,姜歲歡說:“我給過你機會,可惜這個機會你沒抓住。”
“貨船上的物資足夠到不需要在平州補給,你猜我為何讓阿忍多此一舉在平州靠岸?”
姜歲歡故意給陳七制造一個賣她的機會。
如果陳七顧念主從之情,他,以及他身邊那些生了異心的隨從,會在這次出行時,被阿忍扔在平州,從此遠離京城這塊權利地帶。
然而人心終是經不住考驗,陳七到底還是背叛了她。
平州是雁城趙家管轄的地界,去之前,陳七查到會在平州碼頭遇到趙厲。
自以為不動聲色的出賣,就能借昭陽之手把自己除掉,姜歲歡覺得陳七真是白白活了一把年紀。
事已至此,陳七意識到自己中了圈套。
“請問大小姐……”
思來想去,陳七惴惴不安地問出心底的疑問。
“既然早已知曉我有了異心,為何還大動干戈設這場局?”
直接捕殺不是更干脆。
姜歲歡也沒隱瞞自己的動機。
“你,以及此次隨你登船的這些隨從,都為天機閣做過貢獻。”
“要是貿然將你們打殺,傳出去怕是難以服眾。”
“所以我設了這個局,也給你們一個活命的機會。”
“抓得住這一線生機,我會放你們自由離開。如果抓不住……”
姜歲歡眼底露出悲憫之色,“就別怪我心冷無情,不給你們再留活路。”
這場局中,姜歲歡借青黛之手清理了門戶,也借清理門戶之機,反手給青黛一頓教訓。
聽聞此言,陳七只覺得身上所有的力氣都被抽空。
這么多人聯起手來,竟然沒本事算計過一個小姑娘。
后背驀地滲出一層冷汗。
姜歲歡剛剛說的是你們,而不是你。
直到此刻他才后知后覺的意識到,此次登船的三十余人,不但是他的左膀右臂,也是天機閣內有了異心的叛徒。
原來大小姐早就知道,并且一個都不準備放過。
最可怕的是,她居然只安排阿忍一人隨船。
以一敵三十幾,她就不怕……
怕?怕什么呢?
思及此處,陳七才認清一個現實。
所有的叛徒,都被姜歲歡玩弄于股掌之間。
貨船外面,集結著皇城司和三大營的精銳。
捕殺他們這三十余人,簡直比捏死螞蟻還要簡單。
原來祈郡王和提督大人也在不經意間,成了大小姐手中的一枚籌碼。
一環扣一環,大小姐這腦子,可真的不是白給的。
陳七輸得心服口服,被處決之前,仍然不忘為自己爭得一線生機。
“屬下雖然存了異心,但屬下也是受人指使……”
這話才起了個頭,就被姜歲歡冷聲打斷了。
“你是不是想說,真正想從我手中奪回天機閣掌控權的罪魁禍首,是趙玄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