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棲身之所變成自己滿意的風(fēng)格，姜歲歡才讓忙了一晚上的婢女和家丁們離開。
在打賞下人這方面，姜歲歡出手向來闊綽。
每人五兩銀子的賞賜，無形中不知收買了多少人心。
沐浴過后，九兒仔仔細(xì)細(xì)地替自家小姐擦著頭發(fā)。
邊擦邊咕噥：“經(jīng)過今晚這番鬧騰，姜知瑤那假貨肯定會找夫人去告小姐的黑狀。”
“沒想到夫人也是個拎不清的，親生女兒近在眼前，不但不聞不問不關(guān)心，還為了一個假貨處處針對自己的骨血。”
“難怪小姐這些年從未動過與相府相認(rèn)的心思，如今看來，還是小姐看事看得更長遠(yuǎn)。”
嘆了口氣，九兒又說：“只是不知經(jīng)此一鬧，相爺，夫人還有姜家那三位公子，會不會對小姐心生怨懟。”
“那姜知瑤再不是個東西，也是姜家花了十八年時間養(yǎng)大的孩子。”
“現(xiàn)在她院子被占，衣物被燒，名分被奪，我不信姜家人對她一點都不心疼。”
“人性面前，是非對錯都是浮云。”
“就是苦了小姐，受了那么多委屈，到頭來說不定還要被家人厭棄，真是越想越堵心。”
“早知如此，這親咱們不認(rèn)也罷。”
九兒也沒想到，堂堂相爺夫人會把事情做得這么難看。
阿忍提著一只長條形的黑色箱子進(jìn)了房門，“我反而覺得，小姐今日走了一步妙棋。”
把箱子放到姜歲歡面前，阿忍說：“初進(jìn)家門便將本性真實的展露出來，不但可以立住小姐不好欺負(fù)的人設(shè)，還能給府中那些不知真相的仆役們一個下馬威。”
“若日后哪個不長眼的，受了旁人指使想給小姐下絆子，就要惦量惦量招惹小姐的下場他們是否承擔(dān)得起。”
姜歲歡笑道：“還是阿忍看事情看得通透。”
“除了給相府那百十來口人立個威，我也想借此機會讓姜家人提前了解我的處事風(fēng)格。”
“明知姜知瑤買兇殺我之后還能對此事閉口不提，甚至讓我單方面咽下這份委屈。”
“這樣的父母和兄長，讓我拿什么樣的胸襟接納他們？”
“若非師父有令在先，讓我趕緊把名字寫進(jìn)姜家族譜，這丞相府，我一天都不想多待的。”
依著姜歲歡從前的脾氣，從姜家集體包庇姜知瑤的那刻起，便對所有姓姜的失望透頂，甚至連交道都不會與他們繼續(xù)打。
可不管心里有多失望，師命卻是無法違抗。
前十二年，她一意孤行，不肯聽勸。
師父說，過度的執(zhí)拗，讓她平白走了很多彎路。
不盡快把錯誤的人生挪回正軌，迎接她的只會是一條漆黑的歧路。
既然師父這么看好姜家，她也想親眼看看，這個給予過她骨血的家族，究竟值不值得她心甘情愿的回來認(rèn)祖歸宗。
收回心神，姜歲歡又對阿忍和九兒說：
“姜知瑤一夜之間從云端跌落，日后少不了再搞小動作，與她成為死敵也是必然的。”
“姜家能打著親情牌護(hù)她一次，就能再護(hù)第二次，第三次甚至無數(shù)次。”
“我必須讓所有姓姜的知道，我姜歲歡，不是一個多大度的人。”
“若姜知瑤再惹到我面前，我的反擊一定是毀滅性的。”
“經(jīng)過今天一晚的發(fā)酵，我的惡名必會傳至姜家每一個角落。”
“與溫良恭順，乖巧聽話這么無聊的人設(shè)相比，惡名在外不是更適合我在心情不爽的時候給某些不知死活的人上手段。”
九兒嘆服地豎起一根大拇指，“還是小姐做事考慮周全。”
姜歲歡沒再繼續(xù)這個話題。
指指阿忍送來的箱子，問道：“司辰讓你送過來的？”
阿忍點頭，“司辰說，這是閣主為小姐準(zhǔn)備的禮物。”
“閣主消失不見這段日子，就是在忙這件事情。”
“接下來能不能與朝廷完成談判，就看小姐的本事了。”
在九兒滿心的期待下，姜歲歡漫不經(jīng)心地打開箱子。
當(dāng)她看到擺放在里面的物件時，雙眼瞬間亮了一下。
“居然是火銃！”
又漂亮又霸氣，重量感十足。
盒蓋開啟時，散發(fā)出一股濃郁的硝石與硫磺混雜的味道。
姜歲歡比任何人都清楚，這股味道背后所代表的，是權(quán)利與殺氣。
南宮晏此生最大的樂趣，便是研發(fā)各種殺傷性武器，否則也不會與朝廷達(dá)成多年的合作。
從前被他研發(fā)出來的都是輕便順手的冷兵器。
沒想到有朝一日，只存在于幻想中的熱武器也問世了。
姜歲歡很小的時候，南宮晏便同她講過，他曾看過一本武器譜，有幾句關(guān)于火銃的描述。
雖然只有寥寥幾字，卻啟發(fā)了南宮晏諸多靈感。
那個時候，火銃的存在只是一個概念而已。
放眼諸國，這個東西并不存在。
南宮晏最大的樂趣就是挑戰(zhàn)一切不可能。
這些年，他對研發(fā)火銃有著常人無法想象的執(zhí)念。
沒想到若干年后的今天，南宮晏果然創(chuàng)造了奇跡。
當(dāng)然，火銃的問世，姜歲歡從中也起到了關(guān)鍵性作用。
這些年，她數(shù)次修改火銃的圖紙，分析火藥需要的成分，以及制作火銃所用的原料。
與其說火銃是南宮晏送給姜歲歡的一份大禮，倒不如說這是她自己送給自己的禮物。
阿忍和九兒也很激動。
“小姐，沒想到成品居然問世了。這是不是意味著，咱們天機閣的威名會在不久的將來更上一層樓？”
姜歲歡愛不釋手地將火銃放在拿在掌心中把玩。
“天機閣的威名會不會更上一層樓不是重點，重點是，這個玩意兒，足夠我代表天機閣與朝廷談下一個漂亮的談判。”
阿忍忽然想到了什么，“我也是剛剛從司辰那里得知，這些年代表朝廷與天機閣合作的，是京軍三大營。”
“若我沒記錯，掌管京軍三大營的總提督，便是丞相府的三公子，姜云霄。”
“這意味著，接下來的一段時間，小姐可能要在公務(wù)方面與你兄長發(fā)生碰撞。”
九兒臉上的表情就像吃了一只死蒼蠅。
“為什么一定要是他啊？他處處偏向姜知瑤，如果為了私人恩怨，在公務(wù)方面給小姐下絆子，豈不是會害得小姐無法在預(yù)期內(nèi)完成閣主交代的任務(wù)？”
“完不成任務(wù)，就接管不了天機閣。接管不了天機閣，就沒有籌碼與惡勢力抗衡。”
“如此這般耽誤下去，何年何月才能為廣平侯府一家六口報仇雪恨？”
沒有理會九兒的哀嚎，姜歲歡將火銃重新放回盒子里。
對阿忍吩咐：“讓司辰找個人將這個東西送去三大營，順便把擴(kuò)軍的事情也交代出去。”
“告訴三大營的總提督，如果朝廷不同意擴(kuò)軍，年底之前，天機閣將解除與朝廷的合作關(guān)系。至于后果，讓他們自負(f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