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辦法，顧傾城只能故作鎮定，昂首挺胸地走過去，坐進副駕駛。
但扣安全帶時，她便急聲催促：“趕緊開走。”
外面好幾個同事盯著她呢。
陸君堯好笑地問：“你是做賊了還是搶劫了？”
“都沒有，不過以后你不要這么高調地過來接我下班。”顧傾城叮囑，回頭看向他不解地問，“你以前不是很低調嗎？怎么現在招搖過市，生怕別人看不見你一樣？”
陸三少倨傲一笑，“此一時彼一時，我現在是在宣誓主權，也是給你撐腰。”
讓她同事們全都知道她背后有人，省得有膽大包天的，敢給他老婆穿小鞋。
“我謝謝你，明天我去公司，流言蜚語又要多幾條了。”
“又？是說今天就有流言蜚語了？”
顧傾城點點頭，“前陣子墜樓事件鬧得沸沸揚揚，滿大街都知道我跟顧家決裂，嫁了陸家豪門——所以大家都覺得我是憑夫家關系進公司的吉祥物，擺著好看，實則無用。”
她自嘲地說完這些，扭頭看著陸醫生，眼神間頗有點怪罪。
陸君堯聽完不吃驚，算意料之中。
太漂亮的女人在職場上也容易受到“歧視”，讓人先入為主地以為是憑著姿色和美貌走捷徑而得到的位置。
或許別的漂亮女人確實很會利用美貌來謀取利益。
但他陸君堯的老婆卻從不屑于用這種手段。
他老婆是極為難得的集美貌和才華、膽量于一體的女人。
顧傾城見他聽完一笑，更加不高興了，“你還笑？你老婆被人冤枉你還笑。”
陸君堯一邊優雅閑適地控著方向盤，一邊不緊不慢地解釋：“以你的性格，根本不會在乎這種空穴來風的流言，從小到大，你應該都習慣這種困擾了。”
“……”顧傾城無語。
這家伙，倒是把她了解得越來越透徹了。
短暫沉默之后，顧傾城像小孩子一般嘟嘟囔囔地抱怨起來，“本來我是不在意的，可是我今天指出他們操作上的一個重大失誤，他們沒聽，導致暴跌虧損，下班時上司把我叫去辦公室——你猜她開口就問什么？”
陸君堯沒回答，卻先問道：“你的直屬上司是男的還是女的？”
“……”顧傾城很無語，給他一記白眼。
他說話能不能抓重點！
“男的？”傾城不回答，他就自己猜。
顧傾城沒好氣，“女的！應該四十上下，特別精明干練，我特意查了下她的情況，未婚未育，一心事業，號稱金融鐵娘子——夠了嗎？你還想問什么？”
“夠了，”陸三少很滿意地點點頭，這才言歸正傳，“那她把你叫去問什么？”
顧傾城臉一扭，看向車窗外，“不想聊了，你開車吧。”
陸君堯很耐心，也沒生氣，只偶爾扭頭看她一眼，倒覺得她這副生悶氣的樣子，別有一番風情。
“她是不是對你的能力很崇拜？問你是如何做出判斷的？”陸三少繼續猜測，給足老婆情緒價值。
顧傾城是真不想說了，可他這樣誘導，又弄得她不吐不快。
靜默幾秒后，她很沒骨氣地轉過頭來，有點憤憤不平地道：“才不是，她劈頭就問我，是不是有什么內幕消息——你懂那意思嗎？”
陸君堯連連點頭，“懂。”
“她意思是，我背靠你們陸家，能得到交易內幕，所以才能夠精準預測——完全不相信這是我個人能力。”
顧傾城再成熟強大，也只是個二十出頭的年輕女孩兒，郁悶時也想要找人傾訴吐槽。
“都說嫁豪門好，我倒不覺得，嫁豪門反而會抹殺掉我的個人能力，無論我做什么別人都會覺得我背后有人，覺得我靠著夫家。”
她絮絮叨叨地抱怨，吐槽一堆，可是見某人側臉依然含笑，頓時更氣：“你又笑！這都怪你知道嗎？”
“是是是，都怪我，掩蓋了顧大小姐的個人光環。”
顧傾城：“……”
陸君堯忙了一天，午飯都是匆匆扒了幾口，就為了能早點走人來接老婆下班。
本來渾身疲憊了，可現在聽她絮叨吐槽，還沒來由地一通怪罪，他不但沒生氣，反倒覺得挺有意思，挺可愛，連帶著心情都輕松許多。
“那要不要我去你們公司澄清一下，就說我不從商，也沒有什么內幕消息，我自己炒股還虧得一塌糊涂。顧傾城女士對金融市場的所有判斷，都源于自己的努力，和對行業趨勢的降準把握？”
“……”顧傾城啞口無言，也看出他在調侃自己，頓時更氣。
要不是看他在開車，她恨不得揪住這人打一頓。
“怎么，不需要？”見老婆盯著自己，眼眸瞪得滾圓，他回頭看了眼問道。
顧傾城無語了，又轉過頭去，“跟你聊天簡直是對牛彈琴，你開車吧！”
陸君堯笑而不語。
他喜歡顧傾城清醒、睿智和強大的一面，但也喜歡她卸下鎧甲像個小女人般抱怨吐槽，甚至無賴蠻橫的時候。
比如現在，聽她喋喋不休，哪怕是抱怨的話，他也覺得鮮活可愛，覺得這才是她這個年齡段的女孩子該有的樣子。
人都是多面性的，如果永遠清醒、理智、強大，一絲不茍，一本正經，未免有些無趣。
車廂靜默片刻后，陸君堯才溫柔輕緩地開導：“其實就算他們誤會你也沒什么，你漂亮，你能嫁豪門，甚至你能讓夫家為你所用——這些都是你的能力，是別人不具備的實力。你要知道，豪門都不傻，我也不瞎，我愛你，非你不可，必然是你身上有我看中并迷戀的品質，而且這些品質別人沒有，唯你獨有——哪怕他們認為你就是單憑美貌嫁了豪門，這也是你的本事。長得漂亮，本就是你的王牌，沒什么好否認的。至于你身上其它能力，比漂亮更重要的能力，早晚會讓他們看到，到時他們肯定會為曾經膚淺的判斷感到羞愧。”
陸君堯說完這長長一番話，正好車子在紅燈前停住。
他回頭看向顧傾城，伸出手握住她的小手安撫性地捏了捏，眸光深沉而堅定：“我相信你很快就會讓他們打臉。”
顧傾城沒想到他會用這種思路開解自己，內心再次感動。
其實就像陸君堯剛才說的，她不在乎外界如何評價她。
不過是上班第一天就被人質疑，難免有些小情緒——而陸君堯又正好在這個關口來接她，那她順勢吐槽幾句，再正常不過。
感動之后，顧傾城眸色都嬌羞起來，說話也多了幾分嬌嗔，“當然，我從不妄自菲薄，我就是值得你陸三少的鐘情與喜歡。”
她說這話的傲嬌勁兒，讓陸君堯心念一轉，頎長身軀壓過來就要吻她。
“別！”顧傾城反應很快，但還是沒躲開，被他印在唇上“啵”了聲。
顧傾城臉頰紅透。
“你好好開車！”
紅燈變綠，陸君堯坐好繼續開車。
顧傾城不再扭頭看著車窗外了，而是轉個身側靠著，面向駕駛室這邊。
“喂！”她依然眉眼嬌羞，語氣嬌嗔，“你不是反對我入這個領域嗎？怎么我上班遇到問題，你沒趁機潑冷水讓我索性別上了，反而還這么積極地鼓勵開導我？”
她覺得放著絕大多數男人，在剛才那種情況下，都會輕飄飄又狂妄自大地來一句：“不開心就別上了，回家呆著，我養你。”
可他沒有。
明明之前因為她要去金石證券，兩人還鬧不愉快了。
陸君堯彎唇一笑，“這是兩碼事。我確實不希望你入職金融領域，但不代表我盼著你知難而退，當逃兵。就算以后你離開這個領域，那也應該是在闖出一番成就后，帶著高光離開的——那時候是功成身退。”
顧傾城盯著他。
這一刻，雖然光線漸暗，夜幕降臨，可她覺得眼前的男人光芒萬丈，形象無比巨大！
“陸君堯，你這么好，怎么就被我遇上了。”感動之余，顧傾城問了個傻乎乎的問題。
陸君堯故意開玩笑：“你命好。”
“嘁！”顧傾城扭過頭去，故意跟他唱反調，“是你命好，要不是遇到我，你還在耍光棍呢。”
見老婆心情好轉，陸君堯臉上的笑也越發寵溺，轉而問道：“晚上吃什么？慶祝你第一天上班。”
“隨便吧。”顧傾城這些日子養身體，不知不覺胖了好幾斤，之前準備的上班職業裝，現在腰部都有點緊了。
她不崇尚骨感美，但也不能放縱自己繼續胖下去。
陸君堯聽出她話中玄機，回頭看了眼問道：“怎么，上班不開心都影響食欲了？”
“不是，我是覺得晚上可以少吃點，所以隨便找個餐廳就行了。”
“你要減肥？”他語調陡然重了幾分，又回頭看向她，“你哪里肥了？這段時間好不容易把你養胖一點，摸著有手感了。”
“流氓。”顧傾城知道他在說什么，美眸斜睨了眼，“你喜歡有手感的，抱一頭豬去睡啊。”
她跟豬睡了幾年，除了臭除了臟，還真是挺軟和。
陸君堯笑著點點頭，“不錯，你都能把這事當段子調侃了，看來過去的陰影消散得差不多了。”
確實，顧傾城也沒想到，這話從她嘴里脫口而出。
看來，曾經的傷害與噩夢，的確愈合消散了。
陸君堯沒聽從老婆“隨便”的建議，帶著她去了那家四合院私房菜。
說來也巧，他們坐下沒多久，顧傾城忽然聽到熟悉的聲音。
“傾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