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曹變蛟和方正化的聯名奏本被送往京城,時間也來到了崇禎十年十月,漠西的天氣已經冷了下來,亦力把里甚至已經開始下雪。
十數騎快馬,頂著風雪來到了亦力把里城外。
經過交涉,為首的千夫長重新翻身上馬,在準噶爾本部守軍的帶領下,進入了了亦力把里城。
汗宮內,和多和沁看完和鄂爾勒克的求援書信,眉頭不由的皺了起來。
“車臣。”
“在。”
“先安排他們去歇息。”
和多和沁放下手中的羊皮信,抬頭對自己兒子吩咐道。
來自土爾扈特部的千夫長,忽然開口道:“尊敬的臺吉,土爾扈特部現在的局勢很是危機,還請汗看在同盟的份上,發兵救援。”
和多和沁看向對方,眼神銳利道:“當初你們連同諸部西遷的時候,足有二十多萬眾,至少可以征召六七萬兵馬,這么多人難道就擋不住斡羅斯人嗎?”
“回臺吉,斡羅斯人的火器很是強大,勇士們手里的彎刀,根本不是他們的對手。”
“西邊的克里米亞人,也像是草原上的禿鷲一樣,時不時就來侵擾,南邊的哈薩克諸部也屢屢北上,部落現在的局面并不是很好。”
一旁的車臣正欲開口說話,卻被和多和沁一個眼神瞪了過去。
“好了,和鄂爾勒克汗的請援,本臺吉已經知道了,但此事事關重大,本臺吉需要和其他人商議。”
“你先去休息。”
“遵命!”
千夫長單手撫胸,躬身退出大殿。
待其離開后,車臣冷聲道:“阿布,當初土爾扈特部的狗賊挑唆書庫爾阿巴嘎殺死拜巴珠阿巴嘎,引得歐烏格大怒,興兵討伐,以至于我瓦剌各部大亂,這個時候他們向我們求援……?”
和多和沁有些頭疼道:“車臣,明國的情況你也看到了,漠南諸部和車臣汗部現在已經成了明人的走狗。”
“他們的野心是想要整個草原,想讓草原上所有的部落都臣服于他們。”
“現在斡羅斯人也在不斷地東擴、南下,我們想要抵御他們雙方,就必須將所有人團結起來,建立屬于我們自己的汗國。”
“之前,因為你的原因,喀爾喀諸部已經和我們生出了嫌隙,如果我們對土爾扈特部的求援置若罔聞的話,那之前的丘爾干就算是徹底瓦解了。”
和多和沁現在也很是頭疼,之前和明軍決戰的時候,因為路途的原因,他都并未讓土爾扈特部參與,如今他們竟是向自己求援,這讓他很是為難。
如果自己派遣大軍西征,那亦力把里就會兵力空虛,不只是東邊的大明,恐怕天山以南的蒙兀兒人,也會生出一些其他的心思。
如果自己不去的話,就像他說的那般,之前的諸部會盟,就算是徹底的崩碎了。
再者,喀爾喀諸部是否愿意出兵,他也不敢保證。
沒有喀爾喀的支持,單靠自己的準噶爾……
想到這里,和多和沁也是一陣氣惱。
他現在只感覺,自己想要聯合諸部,建立一個強大的,準噶爾汗國的想法,很有可能只是鏡花水月。
這些盟友非但不能給自己帶來幫助,反而是成了自己的累贅。
想了想,和多和沁深吸口氣,對車臣問道:“素巴第和袞布他們還在齋桑泊放牧嗎?”
車臣點頭道:“一群被明人嚇破了膽的膽小鬼,明人已經撤離草原,他們還是不敢西進,還擠在齋桑泊附近。”
和多和沁皺眉道:“這樣的話,以后就不要說了。”
“立即去準備準備,我要去見見素巴第和袞布。”
“阿布,這個時候去見他們?”
車臣有些擔憂,外面正是冰天雪地,實在是不適合長途跋涉。
和多和沁站起身道:“事情緊急,耽擱不得。”
不得不說,和多和沁此人,著實是有一股梟雄之姿。
如果不是大明持續不斷的對草原用兵,還真有可能讓他完成自己的構想。
見自己阿布態度堅決,車臣也不再相勸,立即吩咐人去準備馬匹、帳篷和肉干等物。
“我沒有回來之前,這件事任何人都不要透露。”
和多和沁臨行前,有些不放心的對自己兒子叮囑了一句。
車臣躬身道:“謹遵阿布汗命!”
亦力把里城距離齋桑泊不是很遠,但也并不近,足足一千多里,這個時節下,和多和沁用了整整一個月的時間,才算是抵達了齋桑泊左近。
素巴第的汗帳內。
看著風塵仆仆,面色有些發白的和多和沁,素巴第端著一碗熱騰騰的奶茶,遞給對方,熱情的招呼道:“和多和沁臺吉,喝點奶茶暖和暖和身子。”
和多和沁微微躬身,接過奶茶小口輕抿。
待將整整一晚奶茶喝完,身體暖后過來后,和多和沁才開口道:“札薩克圖汗,和多和沁此來,是有件事想和喀爾喀諸部商議。”
和多和沁對當初的事,一個字都沒提,直接說出了自己的來意。
素巴第看了他一眼,笑呵呵道:“迪音賽音汗他們在阿爾泰山腳下放牧,如果臺吉需要的話,本汗現在就可以讓人去請他們來此。”
“那就有勞札薩克圖汗了。”
和多和沁單手撫胸,微微躬身。
素巴第倒也沒有為難他,和和多和沁一樣,素巴第對如今的局勢也很是清楚。
三日后,袞布、丹津、拜把嘎斯等一眾首領,再次齊聚齋桑泊以西。
汗帳內,和多和沁將和鄂爾勒克的羊皮信,遞給了袞布等人。
待幾人看完后,和多和沁適時的開口道:“諸位,于情于理,我們似乎都該出兵。”
“當初會盟,歃血為誓,約定共抗外敵人。”
“若此時坐視不理,盟約立時瓦解,諸部信義何存?日后我等若再有難,誰還會來救援?”
“更何況,斡羅斯人東擴之勢兇猛,若土爾扈特部被其擊潰或臣服,下一個矛頭,很可能就會指向我們!”
帳內的袞布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拜巴噶斯嘆了口氣,接口道:“臺吉所言不錯,唇亡齒寒的道理,我們都懂。只是……”
他話鋒一轉,面露憂色:“如今我們自身處境亦是不妙,漠北新失,部眾顛沛流離,剛剛在此地勉強立足。”
“這個時候舉兵西征……”
拜把嘎斯說到這里,搖了搖頭,不再繼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