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唔可眼睛死死的盯著孫家棟,幽幽道:“不對吧?應該還有一個人才是?”
孫家棟的臉色一變,有些支支吾吾:“這……沒……沒了。”
“劉昌呢?”
徐唔可忽然提高了嗓音,把孫家棟嚇了一跳。
“劉……劉侍郎……他……他……”
孫家棟面色慘白,似是還要繼續隱瞞。
徐唔可沉聲道:“本官來南京已經兩月有余,該查的已經查的差不多了,之所以審問爾等,就是想給你們一個機會。”
“劉昌將新式合金鋼私下售賣與徽州程正吾,然否?”
聞言,孫家棟也不再堅持,深吸口氣點頭道:“是。”
徐唔可微微頷首,轉頭對一旁的百戶吩咐道:“讓他簽字畫押。”
拿到孫家棟畫押的供詞,徐唔可便離開此間行刑房,來到了關押劉昌的牢房。
“你們西廠當真是好大的膽子,竟敢將本官帶到這里!”
劉昌一身很是華麗的員外袍,看到徐唔可過來,當即滿臉怒容,厲聲呵斥道。
“劉侍郎,稍安勿躁!”
徐唔可邊說,邊從坐到了屬下搬來的椅子上,目光看向劉昌繼續道:“下官已經命人前往徽州,捉拿程正吾一家歸案,等他們人到了,劉侍郎再喊冤也不晚。”
聽到程正吾的名字,劉昌臉色驟變。
徐唔可嘴角上揚道:“至于說你想見沈尚書、韓公公他們,此事也不急,等相關人士到了后,就算是你不說,下官也會請二位連同駙馬一起來此共審。”
“噗通!”
劉昌聽完徐唔可的話,癱坐在了地上,臉上滿是驚恐之色。
徐唔可看了他一眼,起身便要離開,卻聽劉昌忽然開口道:“徐千戶,徐千戶,本……劉某愿意主動投案!”
徐唔可笑呵呵道:“劉侍郎是不是弄錯了?哪里來的主動投案?”
“下官沒有記錯的話,是下官昨夜從貴府的床榻上,把侍郎請到這里的吧?”
劉昌登時不語。
徐唔可話鋒一轉道:“不過,若是侍郎愿意主動交代的話,下官倒是可以向京里的荀公公求求情,請其饒恕侍郎的家人。”
徐唔可這話,瞬間就讓劉昌變了臉色。
“怎么……怎么會……只是……只是倒賣一些……一些剛才罷了,怎么……”
徐唔可彎腰,雙眼死死的盯著劉昌,沉聲道:“只是倒賣一些鋼材?”
“那可是朝廷明令禁止外流的最新式合金鋼,誰碰誰死!”
聞言,劉昌雙眼失神,喃喃自語道:“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徐唔可聽到他的話,眼中閃過一道精光。
不過,他也并未催促,而是重新坐了回去。
大約過了半柱香的時間,劉昌的雙眼終于恢復了焦距,臉上滿是懊喪道:“是劉某糊涂了。”
“竟是沒看出程正吾那狗賊的狼子野心!”
提到程正吾,劉昌咬牙切齒,看來是恨急了對方。
徐唔可適時的開口道:“劉侍郎,說說吧,你都知道些什么,或許對接下來的案情有用的話,朝廷那邊或許還會網開一面。”
劉昌也不再隱瞞,干脆利落道:“鋼……合金鋼一事,是程正吾主動找到了老夫。”
“按他的說法,他是想要用此打造一些……一些刀槍,用于海上航行時自保。”
“他是海商?”
徐唔可皺眉問道。
“是,除了正常的海外貿易,此賊還從事走私……”
“來人!”
徐唔可聽到這里,對著門外就喊了一句。
一名番子應聲而入。
“立即去稟奏韓公公,請其行為各地市舶司,以及寧波水師、福建水師,讓他們嚴防死守,嚴禁程正吾將新式合金鋼走私到海外!”
番子沒有遲疑,當即領命而去。
徐唔可看向依舊癱坐在地上的劉昌,語氣中滿是怒氣道:“若是新式合金鋼流出了大明,那你劉家就等著被滿門抄斬吧!”
劉昌現在悔恨不已,原本在他看來,區區千斤的精鋼,賣了也就賣了,被朝廷知道后,頂多就是罰俸、申飭,再嚴重一些就是致仕回鄉罷了,反正程正吾給的龍鈔足夠多。
但沒想到,朝廷對這東西看得竟是這般重要。
直到現在,他都沒想明白,為什么朝廷會如此的嚴厲。
徐唔可越想越是不放心,狠狠地瞪了一眼劉昌,徑直轉身離開。
出了牢房,正好遇上走過來的梅春,徐唔可趕緊上千見禮:“下官拜見梅大指揮。”
“案子怎么樣了?”
梅春隨口問道。
畢竟是在自己的地盤上,該有的態度還是要有的。
徐唔可也知道梅春在皇帝心里的地位,也沒有隱瞞,簡略的將劉昌、程正吾的事說了一遍。
梅春的神色也變得嚴肅起來:“那你現在這是……”
“下官要面見韓公公和駙馬,言陳其中利害關系,請他們立即行文各地緝私船,以及水師,嚴格盤查出海的商船。”
梅春微微頷首:“那本官就不耽誤你的差事了,這些人你放心留在這里就是。”
“下官多謝大指揮!”
徐唔可辭別梅春后,火急火燎的進了南京城,直奔皇城內的守備廳而去。
守備廳正堂內,韓贊周和鞏永固二人,在聽徐唔可稟奏完后,兩人的神色皆變得凝重起來。
鞏永固率先開口道:“樹大有枯枝,那劉昌平日道貌岸然,誰知背地里竟如此不堪,此事恐難善了,京中怕是又要掀起波瀾了。”
韓贊周則是又驚又怒,驚的是此案牽連之廣,怒的是自己治下的內官監和司禮監竟也有人牽扯其中。
心里雖是憤怒不已,但韓贊周還是強行平復自己的心緒,對徐唔可道:“徐千戶,咱家和駙馬這就行文各地,讓他們嚴格盤查,加大緝私力度。”
“至于徽州那邊,咱家覺得你還是親自走一趟的好,盡快將程正吾捉拿歸案,弄清楚那千余斤合金鋼的下落。”
“下官也正有此意。”
“南京這邊,下官會安排下去,還請駙馬和公公能夠襄助一二。”
“你且去,南京這邊,你無需擔憂。”
鞏永固擺了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