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代善還真是有了一些懷疑。
按說，皇太極都回來了，那兩白旗就應該前往各自需要駐守的軍堡、城池。
或者是回赫圖阿拉，而不是兩個旗近兩萬人，都擠在小小的界凡寨。
皇太極神色平靜的看著代善，半晌沒有說話，最后輕嘆一聲道：“既然二哥已經發現了端倪，那我也就不藏著掖著了。”
“之前在鐵嶺衛，我們和明軍大戰了一場，此戰，我軍損失慘重。”
“等我們突圍，回到界凡寨的時候，兩白旗已經損失大半。”
代善聽到這里，臉上露出一絲恍然。
“兩白旗還有多少兵馬？”
代善的聲音有些低沉。
皇太極精神蕭索道：“經鐵嶺衛一戰后，兩白旗還剩七千余兵馬，且人人帯傷。”
“什么？”
饒是代善心里已經有了準備，但在聽到皇太極報出來的數字后，還是被嚇了一跳。
皇太極趕緊上前，扶了一把身體有些搖搖欲墜的代善。
“八弟！此事定要保密！保密！”
代善抓住皇太極的手，極為鄭重的對其交代道。
建奴現在的情況并不好。
先是被明軍趕出了遼東，薩爾滸之后獲得的所有土地，一朝盡喪。
回到關外，又出了阿敏反叛一事。
再加上糧食短缺，建奴內部已經是人心惶惶。
如果這個時候，再爆出兩白旗損失了一萬多青壯，那也不用等明軍出關，建奴自己就要崩潰了。
對這一點，無論是皇太極還是代善，都清楚的很。
這也是為什么，代善會幫皇太極隱瞞的原因。
扶著代善坐到椅子上，皇太極這才接著說道：“二哥放心，我已經讓人去更北邊，去抓捕那些野人女真，補充兩白旗的實力。”
代善點了點頭，沒有說話，殿內變得安靜起來。
半晌后，代善深吸一口氣道：“大汗，我大金再也經不起失敗了，這次出征朝鮮，一定要小心再小心！”
皇太極點頭道：“二哥放心就是。”
“你……算了，我有些乏了，就先回去了。”
說完后，代善就從椅子上站起來，向著門外走去。
看著代善那有些佝僂的背影，皇太極也是長長的嘆了口氣。
一直站在角落的范文程，這個時候輕聲道：“大汗，此次出征朝鮮之事，是不是再考慮考慮？”
皇太極轉頭看向他，有些不喜道：“怎么？范先生以為，眼下不是征討朝鮮的時機？”
“大汗，奴才絕對不是這個意思，大金現在的糧食缺口很大，而想要補足這個缺口，就只有朝鮮這一條路，只是……只是現在天氣寒冷，對出征極為的不利。”
“這也是沒有辦法的辦法，如果等到天氣暖和，明軍就有可能出關，對大金用兵，到了那個時候，不只是沒有糧食的問題，而是要餓著肚子和明軍作戰。”
“甚至都不用明軍進攻，大金自己就會陷入易子而食的窘境。”
不得不說，皇太極對局勢看得很清楚。
范文程點頭道：“大汗您說的有道理，但一定要嚴格保密，大軍出征的消息，一定不能被明國知道。”
皇太極輕嘆一聲道：“那是自然，如果被明軍知道我們要東征朝鮮的消息，那撫順關、鴉鶻關，甚至是鐵嶺的明軍，都會越過邊墻，直撲界凡寨、薩爾滸和赫圖阿拉。”
“憑借正……”
說到這里的時候，皇太極忽然停了下來，抬頭看向范文程。
后者也目光灼灼的看向皇太極。
下一刻，皇太極猛地起身，走到掛著輿圖的墻壁前。
范文程也趕緊跟了上去。
盯著墻上的輿圖，皇太極頭也不回的對范文程道：“范先生，說說你的想法。”
范文程咽了口唾沫，試探性的開口道：“大汗，據探子傳來的消息，明軍有近半的兵馬，已經撤回大明，明國現在在遼東，也就十萬明軍，還有從漠南蒙古諸部，征調的部分蒙古騎兵。”
“這些兵馬，也不是全部駐守在邊墻附近，據奴才估計，明軍能夠調動的兵馬，絕對不會超過十萬。”
“且，無論是鴉鶻關一線，還是撫順關一線，都難以容納大軍行軍，明軍如果想要進攻赫圖阿拉，就只有效仿當初的楊鎬，兵分數路，這就給了我們機會。”
“不如我們就將東征朝鮮的消息放出去，引誘明軍出關，埋伏重兵于鴉鶻關以外，解決了鴉鶻關的明軍，然后大軍立即揮師北上，支援界凡寨的兩白旗。”
“就算是不能奪回撫順關，也可以在薩爾滸，給予明軍以重創。”
皇太極聽范文程說完后，緩緩點頭道：“不錯。”
“不過，這次不能再在薩爾滸和明軍決戰，如今明軍的戰力，絕不是當初的明軍可比，如果再薩爾滸和明軍大戰的話，很有可能會吃大虧。”
“不如就在五嶺置伏兵，和明軍在山里作戰。”
皇太極也是被明軍給打出心理陰影了，如果有可能，他是絕對不愿意和明軍正面作戰的。
范文程躬身道：“大汗英明。”
“遏必隆，去請各旗旗主、都統，還有蒙古諸部的貝勒、臺吉來此。”
“大汗！”
范文程趕緊出言阻止。
不用范文程開口解釋，皇太極自己就反應了過來，一拍自己的額頭道：“只請大貝勒和三貝勒就……嗯，去將十四弟也請過來。”
“嗻！”
遏必隆領命而去。
等其走后，皇太極和范文程開始完善自己的想法。
半個時辰有，代善、莽古爾泰和多爾袞三人就去而復返。
三人有些不解，剛才不是已經說完了嗎？
怎么又單獨召見自己？
三人一進入尊號臺，皇太極就熱情的對三人招呼道：“二哥，五哥，十四弟，來。”
三人有些不明所以的走到輿圖前。
皇太極指著輿圖上赫圖阿拉的位置，對三人問道：“三位兄弟，如果明軍這個時候，對赫圖阿拉發起進攻，你們說我大金可以擊敗他們嗎？”
代善和莽古爾泰眉頭一皺，沒有說話。
多爾袞有些吃驚的問道：“大汗，明軍要出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