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說新朝立國依舊沒有建立什么廟宇供奉諸圣。或許等他死了,我們還能將儒家圣賢給請回來……”
眾人思索一番,似乎也不是沒有這樣的可能。
如果諸圣認可陸正而站在陸正的一邊,但沒了陸正,諸圣先賢總不能真不再顯世,眼看著儒道在世間衰敗吧?
哪怕前朝神道昌盛的時候,也有儒家的一席之地。
他們實在不敢想象儒家真會落魄到過去佛門的那種程度。
作為傳承這么多代的圣賢世家,可承受不住那樣的打擊。
有人忍不住道:“如果他死了,諸圣依舊不回來呢?”
眾人沉默一陣,氣氛顯得有些凝重。
一人沉聲道:“已經沒有更好的選擇了。難道去求他請諸圣賢歸來?”
眾人心想恐怕去求也沒用,以陸正的性子肯定會讓他們遵循圣賢道德的標準行事,少不了讓他們放棄擁有的諸多利益。
但不是誰都那么大公無私,即便他們是圣賢的后人……
眾人低聲商議一番,確定了一些事宜,又保證今日之事不外傳,旋即各自散去。
……
東海,一座孤島之上。
島邊,一位面容富態的老者正握著一根魚竿,在那里悠閑愜意地垂釣。
忽地,老者微微抬眉,一雙漆黑深邃的眼眸看向天際處。
不過一會兒,一道身影出現在他的近前。
是一位中年人,穿著一襲錦衣,流露著書香之氣。
中年人朝著老者微笑行禮,開口道:“敖淵前輩,多年不見,前輩風采依舊……”
敖淵,東海龍族的一位老輩人物,在族中地位尊貴,修為境界更是在許多年前就達到圣境。
在世間圣境強者之中,這位有著真龍血脈的存在可以說是實力最頂級的那一列了。
當然,兩位圣境強者之間的實力差距到底有多大,是很難看出來。
畢竟很少會見到這種頂級強者出手,更別說同境界的爭斗。
敖淵瞇了瞇眼,笑呵呵道:“原來是孔道友。”
前來的中年人是孔圣后人,如今齊國孔氏的重要人物,大儒之境。
論實力,敖淵高了中年人一個大境界。
論年齡輩分的話,敖淵同樣高了這位孔家人好些輩。
稱呼對方一聲道友,也是看在對方有著孔圣世家的背景。
敖淵又道:“道友為何來東海這偏遠之地?這里風大浪大,不是什么好地方……”
中年人低聲道:“前輩可知太平域立國一事?”
敖淵悠悠道:“不久前聽說了,你們人族真是出了一位了不得的年輕人啊,立一國還能請來諸圣,千古未有之奇。可惜老夫當時沒有去那邊,不能親眼見證那一幕,實乃一大憾事。”
當年陸正來東海龍族做客的時候,敖淵并沒有露面,后來得知了情況,也應允龍族年輕一輩可以去太平域歷練。
此前,他閑來無事還去過太平域看了看,確實有些驚訝于那邊的驚人變化。
最近又聽聞立國引發的各種事,讓他覺得這世間真是要變天了。
中年人神色一動,“說起來,此子借機鑄成法理大道,妄圖約束整個天下,更是野心不小……今天晚輩前來,就是想了解一下前輩對此的看法。”
敖淵抬了抬眼皮,淡淡道:“看法?我龍族久居東海,早已遠離天下的是非紛爭。至于那什么法理大道,想要管到這邊來,怕是有點遠哦。”
中年人不禁道:“他創立的太平法典可不一般,若是真讓他成長起來,東海未必不在其制約的范圍內。”
“呵……”
敖淵笑了笑,“所以呢?這種事情,你們比我更擔憂才是。你來找老夫說這些又怎么樣?”
中年人開口直言道:“還請前輩出山,與我等一同聯合將此子鎮壓。”
“他得諸圣的認可,定也得到了諸圣的庇護,我等對他出手有所限制,故而來請前輩……”
“此事,我們還派人去聯絡其他強者,共同謀劃行動,以防失手……”
“等鎮壓了他,我們保證將太平域新國的一部分分于東海龍族。前輩應該清楚那邊的繁華,遠不是曾經的北域能比,那里完全可以作為龍族一處安身之地……”
“另外前輩還有什么要求的話,也可以提出來。”
敖淵微微瞇眼,對方來此居然是想請他出手對付那個年輕人,倒真有些意思。
敖淵緩緩開口詢問道:“你們?是有哪些人?”
中年人聞言回道:“此事涉及其他家族,晚輩不好言說。不過可以告知前輩的是,不只齊國的人想要這么做。”
敖淵點了點頭,轉而道:“據說太平域沒有士兵,和魏國接壤的地方連邊軍都沒有。你們齊國離那里也不算遠,既然這么想對付他,何不直接派百萬大軍,將那個新國給徹底摧毀了?新國覆滅,他也成不了勢。”
中年人神色不由變幻了一下,心想現在天下皆知新國的情況,是諸圣認可的正統國家。
這要是讓齊國派百萬大軍去攻打新國,到時候還沒攻破多少地區,齊國便成了受天下人唾棄的國家。
真把新國給滅了,估計轉頭諸國王朝都能找理由聯合起來,打著匡扶正統的名義把齊國也給清理了……
那可就成了鶴蚌相爭、漁翁得利。
其實在不久前,有人已經去見過齊帝,探了一下齊國皇室的態度。
齊國天子沒有直接表態要針對陸正或新國,畢竟實在是名不正言不順。
太平域剛立國,還是有著諸圣的見證,作為一大王朝就站出來反對,真可以說是直接反對、質疑諸圣了。
這種行為,屬于自己給自己潑臟水。
只要諸國王朝的掌權者不蠢,也不可能這么快就要挑明了和新國對立。
當然,只要不打著齊國朝廷的旗號去搞事,皇室那邊便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當作不知曉情況。
在一方面,某些皇族甚至樂得看諸國世家和陸正起沖突,然后雙方的勢力都因此削弱。
那些想要針對陸正的家族勢力其實也懂這樣的道理。
不過事已至此,兩頭堵的情況下,他們也沒得選擇。
諸國朝廷可以跟陸正慢慢耗,但他們這些世家耗不起。
因為陸正弄出來的各種事情,讓世家大族們還受到朝廷的打壓,加上世間的各種輿論非議。
陸正與新國、王朝、宗門、世家……
幾方勢力如果耗下去,最先倒下去的是誰顯而易見。
想到這些,中年人就有些頭疼。
面對敖淵的疑問,中年人低聲解釋道:“朝廷師出無名,不好對新國用兵,只能由我們這些家族來做……”
敖淵挑了挑眉,心想這些人族做事還真是講究臉面,都要斗爭個你死我活了,還扯什么面子,師出有名?
中年人又道:“其實新國也不算威脅,只要誅滅了陸正,一切問題都可以解決。”
“再者,新國當地還有不少勢力的代表,你們東海龍族不也有人在那邊嘛。沒有必要針對新國行動,以后我們可以直接接手那邊,能獲利良多。”
敖淵笑而不語,心里不禁暗自搖頭,這事都還沒有成,已經開始分割利益了。
他看向中年人,有些懷疑眼前之人到底還是不是圣人之后。
敖淵不動聲色,不緊不慢道:“老夫考慮一下。”
中年人聞言道:“沒有問題,但希望前輩早些給答復。”
敖淵開口道:“你們計劃什么時候動手?”
中年人低聲道:“還在召集各方強者,人數足夠的話,便可以行動了。時間暫未定,但我們希望前輩能夠加入進來,到時候或許都不用出手,只需壓陣……當然,只要能出面,好處是不會少的。”
中年人眼神閃爍光芒,“當今世間天數變化無常,未來大勢模糊不清。這是一個機會,難道前輩真想讓自己的族人后輩一直待在東海這種地方?你們故土可不在這里。”
敖淵聞言閃過一絲精芒。
中年人拱了拱手,輕聲道:“前輩高瞻遠矚,晚輩也無需多言,晚輩先行回去,在臨淄靜候前輩。”
中年人又手一揮,放下一個沉甸甸的禮盒,轉而飄然遠去,很快就消失不見。
敖淵看了看中年人離開的地方,又看向身邊的禮盒。
不用打開,他就能感知到其中放了什么東西,是本屬于他們龍族的重寶。
雖說當年取走此寶和歸還此物的不是一批人,甚至兩者沒有什么直接關系。
但敖淵總感覺有點不舒服。
本就是他們龍族的東西,現在又送還回來,他還得表示感謝不成?
敖淵輕聲道:“東西在你們手里藏了這么多年,老夫都還不知曉呢,現在倒是拿出來了。”
敖淵冷笑一聲,幽幽道:“儒家圣賢歸天而去,選擇那個年輕人,還真是做對了。什么圣賢世家,一代不如一代……”
還想讓他去對付那個年輕人,敖淵還沒蠢到摻和進去。
哪怕讓他選擇站隊,他也不會選某些家族。
說來,這些年也不見那些世家來此獻什么寶。
倒是龍族的年輕一輩去了太平域之后,總能帶回來新的文化和事物來改善龍族。
敖淵也接觸過不少來自于太平域的文化知識。
“時代在往前,守舊的勢力終究會被淘汰……”
敖淵低聲喃喃,轉而緩緩起身,遙看向西方天際。
他一揮手,將周遭的東西收了起來,轉身向著龍族的聚集地而去。
他打算召集龍族高層商定一些事,之后便去諸國看看情況,琢磨一下形勢如何。
如果有必要的話,他也不會坐視不管。
畢竟敖淵也清楚,事關天下大局,沒有誰能真正置身事外。
要是一直想著中立的話,到頭來兩邊都討不了好。
……
“最近各地區一切安穩,出了一些小型的治安事件,沒有出什么特別的亂子。”
青婉查看著各地匯報,“各地區的人員往來記錄,來來去去的,反而是多了不少新人,都是聽說咱們這邊立國成了正道正統過來的人……”
青婉搖頭晃腦道:“可惜我們這里的位置還是太偏僻了,要是在天下的中心位置,其它地方的人才來新國也更方便。那樣的話,怕是天下王朝的普通百姓都能來我們這里。”
青婉想一想那個畫面,都感覺不得了。
但新國地理位置太偏,能一路來到新國這邊的人,那都不是一般人。
旁邊的陸正不免笑道:“若是在天下的中心,別說立國了,最開始占地都占不了。”
能在這里占據這么廣闊的地域發展,也是因為這里的特殊性。
換了個地方,壓根都難以復刻。
青婉琢磨道:“也是,算是有利有弊吧。好在這幾年我們也向外輸出了一些人才,帶動了整個天下的思想進步。”
最近的話,陸正他們還向魏國佛門挑明了一個身份。
作為佛祖在世間的代言人,他們允許魏國佛門的僧人來太平域進修,在通過考核之后,可以獲得更高的身份認證回去魏國管理寺廟,協助官府治理地方。
當然在新國之內依舊是限制僧人隨意傳法,給民眾談佛論經受地區部門管理。
在一眾佛門高僧經過青婉以真經賜福之后,大家都毫不猶豫認同了陸正和青婉在佛門的地位,并且回去之后就選派優秀的弟子來到新國學習。
魏國朝廷方面,元燾默認了這種行為。
他清楚這算是三贏的局面,那些佛門中人去到新國歷練進修,也是在幫助地區搞建設。
等那些僧人學成歸來,都是一批批人才,對佛門和朝廷而言有利。
但朝中有人擔心陸正和佛門走得太近,到了一定程度可能鼓動佛門推翻魏國王朝。
元燾確實有想過這樣的問題,但當下的局面,他也沒法阻止一些形勢。
他只能爭取自己做得足夠好,帶領魏國百姓富強,民心所歸,又何談被人顛覆一事。
他只將那些可能的隱患當作一種奮斗的壓力。
作為一國之君追隨陸正的腳步,爭取不落后太多,這樣就不會失敗出局。
他可不想重蹈覆轍,和自己的父皇元嗣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