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立在稷下學宮讀書是為了提升自己，遲早有一天會完成學業離開這里。
如果真有地方能讓他施展抱負和能力，他倒不介意早些退出學宮。
兩人在那里低聲商議之后的行程安排。
忽聽得外面傳來一道中氣十足的聲音。
“程立！”
程立和張牧聽聞聲音，連忙神色一正，抬手整理衣冠，腳步匆匆出了房間。
來到外面，見得一位氣質儒雅的青衣老者站立在一處。
兩人紛紛上前，恭敬行禮拜道：“學生拜見夫子！”
眼前老者正是學宮夫子之一，公羊明，大儒境界，德高望重。
程立和張牧雖然沒有拜入其門下，但都是聽過公羊明的講學，也算是對方教導的學生。
公羊明微微頷首，看著程立詢問道：“聽說你請了長假，可是有什么事情？”
程立是他看重的學生之一。
公羊明偶然從學宮一位管事那里聽到了此事，便過來問問具體情況。
見狀，程立也不好隱瞞什么，便老老實實將事情說了出來。
公羊明聞言表情并無多大變化，那篇號召書他早前也看過，沒想到還真有學宮的優秀學生響應號召，要去北域那種混亂地方。
公羊明笑呵呵道：“為什么想著去那里，難道在齊國沒有你施展能力的地方嗎？”
程立猶豫了一下，低聲道：“施展不開。”
作為大族出身的他，對于齊國朝堂上上下下的現狀，多少還是了解一些。
縱然授予他官職去管理地方，怕也是束手束腳，做不出多少政績。
官場渾濁，容不下清流。
反而是號召書上所言的一些內容，讓他有些心動，想要去追求圣賢們理想中的治國策和太平世。
程立覺得自己是與學宮的很多學子有些不一樣的，他不追求什么功名利祿，有那么一點純粹的理想志向。
“施展不開？”
公羊明意味深長地笑了笑，難道有年輕人看通透齊國現在的某些弊端。
不過這樣的弊端自古有之，問題可不是那么容易解決的。
“北域啊……”
公羊明背著手，想了想道：“你什么時候動身，老夫陪你去看看。”
“啊？”
程立聞言驚詫道，“這，怎好勞煩夫子？”
公羊明微微一笑，說道：“順路而已。魏國幾大佛門將要舉辦無遮大會，有佛門友人邀請老夫過去觀禮……此去正好離北域那片地方不算遠，順道去瞧瞧，老夫也有點好奇安國那個年輕人，到底是怎么樣的一個人？”
早前他還在孟家一位子弟那里得知，陸正曾做客云夢宗，確實是一位難得修有一身浩然正氣的儒生。
這一次見到號召書，也讓公羊明對陸正有了更大的興趣。
程立聽到公羊明這么說，不禁面露喜色。
張牧見此，說出來自己的請求，想要同去北域游歷一趟。
程立也在旁幫張牧說了些好話。
公羊明倒沒有表示反對，讀萬卷書，更要去行萬里路，去學以致用。
公羊明道：“父母在，不遠游，游必有方。老夫不反對你們出去游學，但還是要征得家中父母長輩的同意才行……”
畢竟此去北域路途遙遠，可不是在齊國境內。
……
齊國，瑯琊。
一處田莊之中，田玖正在翻閱一份份送來的情報。
“陸正，又是他？”
田玖看到一份新的情報，不由得神色微動。
他已經好幾次見到這個年輕人的情報了，印象實在不淺。
田玖還記得自己之前曾派人去調查過對方，但沒調查出來什么，也沒能安插什么人在其身邊。
“上一次還聽說他在蜀國，怎么一下子就跑去北域了？年輕人的身體就是好啊……”
田玖嘖嘖稱奇，忽地他目光一定，神情轉而帶著一絲鄭重，放緩了翻看內容的速度。
等看完關于陸正最近的所有情況，他拿著一份號召書，開口詢問旁邊的下屬。
“這篇文章是從何處送過來？”
下屬聞言道：“國都臨淄，據說是有人張貼此號召書在城外，已經傳遍了都城，連稷下學宮那邊都有人在議論此事……”
田玖聞言眼眸閃爍，手指頭輕輕敲動。
這樣的號召書居然都有人貼到齊國來了，背后肯定有人在當推手啊。
田玖道：“學宮那邊是何反應？”
下屬低聲道：“尚不清楚……”
田玖又仔細瞧了瞧號召書，慢悠悠道：“你覺得他真能號召到什么人嗎？”
一旁的下屬聞言沉吟片刻，開口道：“應該可以吧？這天底下能人志士不少，總有那么幾個……”
田玖笑了笑，說道：“我也這么覺得。咱們齊國儒修中不就有那么一派人，高官厚祿都不要，天天擱那抨擊朝廷，講什么圣人治世的大道理。你說那一批人如果過去了……”
下屬道：“他們可不一定看得起這么一個年輕人。”
“也對。”
田玖點了點頭，轉而道：“不過老夫就喜歡年輕人才，不管北域那邊現在的真實情況如何，他能寫出這樣的號召書，難得。”
田玖頓了頓，又道：“去選幾個人才，要正經的人，送他們去北域，最好能融入其中……”
年輕人有才，還有大志，他很欣賞。
雖然陸正的大志太過虛無縹緲，讓人覺得不切實際。
但田玖還是不介意出手幫襯一二，就當作一份投資了。
他們田氏一族能興盛至今，門客遍布天下，也是因為喜好結交廣大人才。
田玖又叮囑道：“選真心實意的人去，此子修浩然正氣，不是好糊弄的人。”
旁邊的下屬聞言，不禁道：“那豈不是要他們真的成為陸正的人？”
既然沒法糊弄，那就真的是給對方輸送人才了。
田玖淡淡道：“真能如此，也不是什么損失……去的人中可以從族里挑一兩個。”
沒有付出，哪里來的回報？
田玖知曉面對什么樣的人，該用什么樣的手段去應對。
田玖又道：“如果他真在北域那邊干出來一番事，派人密切觀察動向，看看還有誰去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