場面算是布置得有模有樣，但眾人還沒有入席。
畢竟這位置還是相當有講究的，這么多人怎么也會分個前后里外的席位。
劉長安開口提議道：“我們都是年輕人，這些位置便也沒有那么多規矩，便抓鬮決定，按號碼自己選位如何？”
見無人反對，劉長安把準備好的一個玉罐拿了出來，“這抓鬮的先后順序，便以年齡來吧，年紀小的先。我今年二十有六，還余三個月。”
“這位青婉小妹妹，應該年紀最小吧？”劉長安笑瞇瞇看向青婉。
青婉聞言一瞪眼，反駁道：“我是妖精，肯定比你們大！”
她才不想被人說小，她覺得自己只是個子小，年紀很大。
化形的妖怪都是這樣的！
“呃。”劉長安不禁道，“你雖是妖精，但按人族來算，確實不大吧？”
旁邊的陸正道：“她應該有十八了，如果沒有比她小的，就讓她先吧。”
青婉仰頭看向陸正，不信道：“我才十八？怎么可能！”
陸正心想青婉遇到他的時候，還只是一個小不點，之后才快速變強化形的。
按照桃花林那位文人故去的時間推算，青婉從一株豌豆變成小妖精，也就這個年紀了。
陸正忍不住笑道：“你還想八十啊？你遇到我的時候，才多大丁點？”
“是嘛？”
青婉面露狐疑，對于以前的記憶，她很是模糊，畢竟那個時候她太懵懂了，記不住多少事。
劉長安看向其他人，詢問道：“有人不滿十八么？”
見無人應，劉長安便讓青婉抓鬮。
青婉很是不樂意地開了個頭，然后抓了個十八號。
之后，其他人也報了年齡。
這一下子，眾人互相都有了一點了解。
除了青婉，陸正都還不算最小的，直到第七個才輪到他，抓了一個七號。
而最后抓鬮的那位，是來自北方妖域、一位沒有透露具體年紀的女子，據說是某妖國的公主。
再然后，便是依次選座。
陸正隨意選了個席位，而后右邊便挨著劉長安，左邊挨著安靖。
而青婉坐在不遠處，旁邊是北域妖國的公主，和一位來自海外的妖族。
青婉很明顯感受到左右兩位身上的濃厚妖氣，不由得坐直了身子，有文人正氣釋放出來。
妖國公主一頭青綠色發絲，眸子泛著明媚幽光，“小妹妹居然還修有文人正氣啊！”
青婉正色道：“是啊，怎么了？”
“真是難得，我們妖族修儒道的可沒多少。”妖國公主低聲道。
“是嘛……”青婉眨了眨眼，小聲詢問道，“你是從北方來的妖怪，你吃人嘛？”
妖國公主沒想到青婉會好奇這種事情。
她不禁道：“我乃一國公主，怎么會去吃人呢？”
“那你們那里的妖怪會吃人嗎？”青婉又問道。
妖國公主只是笑了笑，沒有回答。
她可不想在這樣的場合，討論這樣的事。
另一處，劉長安大手一招，一個精致的玉壇出現在案桌上。
他輕輕一拍玉壇封口，有一股濃郁的酒香氣從壇中飄散出來。
只是輕嗅，便給人一種心曠神怡、氣血充盈之感。
劉長安悠悠開口道：“此酒乃是我皇爺爺珍藏的佳釀，用了不少天材地寶，喝一口能增壽二十年，來來來，一人一杯，不可多飲。”
劉長安招呼著嬌俏的侍女給眾人斟酒，又吩咐歌姬舞女助興。
很快，青婉就分得一杯濃稠如蜜的瓊漿。
她皺著鼻子吸了吸，感覺自己的修為都增加了一點。
小小的抿一口，濃郁的靈氣滋養身心，讓人飄忽若仙，如沐春風。
劉長安看向不遠處的慕容旦，笑呵呵問道：“慕容兄，這酒可還滿意？”
慕容旦淡淡道：“還行，不如我們燕國的酒烈。”
慕容旦袖袍一揮，一壇酒出來，命令旁邊的侍女，“讓大家嘗嘗我大燕的烈酒！”
又是一杯烈酒倒與眾人。
陸正都品嘗了一番，各有滋味。
還有人拿出特產的靈果分享給眾人。
一時間，大家都嘗著靈果佳釀，氣氛還算和諧。
劉長安已經把兩杯酒喝完，面色微微泛紅，目光熠熠環視眾人，朗聲道：“天下之勢，合久必分，分久必合！諸位覺得天下九國誰能主宰一統天下，為天下之主？”
此言一出，眾人的神色微動，并沒有人率先開口。
他們這些人都各有立場，這種事情拿出來討論，很難爭論個高低結果。
劉長安看向慕容旦，“慕容兄怎么看？”
慕容旦道：“天下之主，兵強馬壯者當為之！我大燕國強兵盛，蒸蒸日上，可稱雄天下。”
有人冷不丁開口，“燕國偏居一隅之地，南下恐怕連齊國都過不了，還妄圖為天下之主，有些想當然了吧？”
眾人循聲看去，見到是一位相貌威儀的男子，來自楚國皇族。
“你！”慕容旦怒目而視，“某來云夢宗途徑楚國，你們楚國也不過如此，聽聞不久前蜀國還奪走了你們一州之地？”
男子聞言眉頭一皺，面露不愉之色。
劉長安笑呵呵道：“我們只是聚在一起討論一下，莫要傷了和氣。”
和氣？不少人心中古怪。
要不是在云夢宗，放在外面的話，不少人都能拔刀相向。
劉長安不免看向陸正，詢問道：“陸兄，你怎么看？”
論起來，陸正似乎是在場中，和九國沒多大關系，又是九國中人的年輕人了。
陸正平靜道：“得民心者，可得天下。”
這一番話，算是老生常談了。
慕容旦輕笑道：“凡人百姓最無什么用，若沒有強壯的兵馬，你拿什么統一天下？就憑你們讀書人的一張嘴嗎？”
陸正看向慕容旦，開口問道：“慕容皇子瞧不起普通百姓？”
慕容旦不以為然道：“凡人百姓，不過螻蟻爾。”
其實不僅慕容旦這么想，在座的一些人都是這么認為。
九國的兵都是武者，普通百姓作為最底層的人，命賤如草芥。
他們這些皇族貴胄、頂級家世的天驕，怎么會在意那些人？
陸正淡淡道：“看來閣下不僅忘本，還挺忘祖的。”
慕容旦聞言一怒，猛地站起身子，“你什么意思？”
陸正面不改色道：“慕容皇子出身顯貴不凡。但陸某翻閱史集，不曾見史料記載，慕容氏族乃是天生皇族貴胄，從人族誕生之起就傳承至今……”
陸正看向慕容旦，“難道是陸某讀的史料有問題，還請慕容皇子為我等解惑。”
慕容旦面紅耳赤，這番話分明是說他慕容家也是起于毫末，非是天生皇族。
而他慕容旦瞧不起普通人，那便是看不起自己的先祖，數典忘祖。
這種誅心的話，他甚至找不到什么反駁的言語。
畢竟他們慕容氏立國數百年，但之前一直沒什么名氣，更別說人族誕生之初的時候。
編史得講個證據的，他想胡編亂造給家族貼金，其他人也不會信。
其他人聽了，也沒有幸災樂禍的表情。
這一番言語，聽著是在說慕容家族，但他們這些家族，哪一個不是如此呢？
旁邊的劉長安打著圓場，“說起來，我劉氏先祖便是出身貧寒，能為我等劉氏子弟打下一片江山，得天之幸，實屬不易。我劉長安恨自己沒有先祖的一分本事，為我劉家開疆擴土……”
開疆擴土？有幾人不禁看向劉長安，你想往哪邊開？
慕容旦余怒未消，看著陸正道：“你把普通百姓看得這么重，又能讓他們做些什么呢？”
慕容旦有些不明白，陸正為何會在這種事情上敢如此頂撞他。
陸正不緊不慢道：“我的確不能讓他們做些什么，但希望你們能做些什么。”
“前車之鑒，后事之師。前朝、前前朝、以至更早之前的那些王朝，它們是怎么滅亡的，你們應該都很清楚。”
“所以陸某希望你們都能善待百姓，免得步了后塵。”
“諸位皆來歷不凡、家世顯貴，想來在家族之中也是有一些話語權的。”
“陸某堅信得民心者可得天下，若諸位想爭那天下之主，當考慮一二。”
陸正起身，很是客氣地給眾人拱了拱手，言辭態度懇切。
不遠處，有孟家之人目光灼灼，看陸正的眼神充滿了熱切和肯定。
其他人眼神各異，一時沒有人說話。
“啪啪啪……”
有清脆的掌聲響了起來。
妖國公主鼓掌微笑，美目熠熠生輝，“陸公子之言，我很是贊同……難怪公子能修浩然正氣，真是有一顆純粹的愛民之心。我們朝鳳國很缺人才，陸公子可愿隨我回去北方？那里的百姓很需要你。”
青婉捧著酒杯，小口吸溜美酒，撇眼看了看旁邊的妖國公主。
接著，她又偷偷打量其他人，暗自記下每個人的神色態度。
安靖也忍不住看了看鼓掌的妖國公主，不過很快又收回冷漠的目光。
陸正聞言道：“多謝公主厚愛，不過我無此意。”
妖國公主笑瞇瞇道：“無妨，只要陸公子以后愿意，朝鳳妖國的大門隨時為你敞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