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陸正無言以對，羋固笑了笑，說道：“某聽聞你們安國那位文圣，已經有些年不曾在人前顯圣，你算是這些年獨得圣賜的讀書人，若非你做的那些事引得圣人注意，豈會有圣人恩澤降世？”
陸正不禁道：“托一些百姓的認同，不然陸某也做不成什么事情。”
羋固哈哈一笑，“說起來，若安國冊封神靈，你的香火指定不少……”
羋固有些感慨，別人求而不得的位置，陸正卻能棄若蔽屣。
安國不是沒有冊封的正神，但神靈的數量極少，也只是象征意義，更多的是為了讓某些人延壽存活于世，不會賦予多大的權力。
陸正笑了笑道：“陸某還沒有那個本事。聽聞楚國并無文圣，不知是真是假？”
羋固聞言笑瞇瞇道：“楚國儒道不興，確實沒有文圣，這是藏不住的。”
突破成為圣境強者，其引起的波動容易被其他強者感知，很難隱藏起來。
當年楚國立國便無儒道圣人，直到現在也不存在半個文圣，頂多有幾尊大儒。
而那幾位大儒離半圣還差得遠，此生恐怕都無望邁入圣境。
至于楚國的朝堂，也不會多重視培養大儒。
畢竟一個儒道不興的國家，若是突然多了一位儒道半圣，反而會引起不小的震動，可能使格局變化。
而那樣的變化，不是某些存在希望看到的。
羋固頓了頓，又道：“不過我們楚國只論皇族，就有武圣、大神，亦有修道的仙人……要是沒點底蘊，何以立足天下？天下九國都不能小覷。”
“圣境那樣的大人物極少露面，偶爾有化身顯靈，也是十分少見。”
天下九國能昌盛幾百年，那都是有強大的底蘊，沒有足夠多的強者鎮壓于世間，哪能使國祚長久？
九國之內，還存在一些中立的修行勢力，其內也不乏強者，不然早已被吞了干凈。
比如楚國境內的云夢大澤，其中有不少修仙宗門，實力不可測，傳聞還有得道仙人存在，以至于云夢澤的一半都歸屬于那些仙門，楚國管轄不到那里去。
至于九國之外，偏遠的化外之地，亦可能藏龍臥虎，有不顯山露水的高人。
“你若想了解那些大人物，等去了永州城，我倒可以和你慢慢聊……”
談及家族底蘊，羋固不免臉上流露自得之色。
陸正點頭道：“有空一定去。”
羋固想著回去籌辦陸正的建議，便道：“就說到這里吧，某這道念頭維持不了多久，走了。”
羋固迫不及待，轉眼金光閃爍，又歸于畫卷之中。
趙明見了連忙捧起畫卷，朝著陸正拱了拱手，轉身飛速遠去。
畫卷之中，羋固悠悠開口，“剛才的話，你都記下來了？”
趙明飛在高空，說道：“回大人，一字不差。”
“很好。”羋固淡淡道。
趙明欲言又止，最終還是忍不住道：“大人，真要像陸正說的那樣做？”
羋固聞言道：“有什么問題嗎？”
趙明低聲道：“此事確實利民，不過長遠來看，若楚國諸神爭先效仿，難免會出什么亂子，且想收集到百姓香火，不一定真像陸正說的那么容易……”
相比于造福一地百姓，趙明考慮得更多，他總感覺陸正的提議是有利有弊，不是什么多好的建議，恐不利于楚國神道。
羋固沉默片刻，幽幽道：“趙判官之言，并非沒有道理，人家陸正剛才不也說了嘛……這天底下，哪有什么完美的計策，我等先得了好處再說！”
羋固才不管怎么樣，他先把自己的那份利益取了。
至于其他神靈會不會效仿，引起什么紛亂，關他什么事？
真到了那個時候，朝堂自然會出面管理，輪不到他操心。
而他做這樣的事情，沒有違背楚國律法，反而是利民之事，別人想要問責他，也找不到理由啊。
倘若永州率先出了什么問題，他羋固也是可以壓下去的。
羋固也不是傻，自然能分得清其中利弊，相比較而言，此事于他利大于弊，那就不用考慮太多了。
本來他就覺得分香火的神靈太多，借此機會剪除一部分尸位素餐者正好合適。
羋固幽幽道：“楚國，是我羋家的楚國，有的神靈分的羹太多了……此事利國利民，即便神道削弱，于我大楚而言反而是好事，前車之鑒、前朝之鑒吶！”
趙明見羋固是這樣的想法，也不好再提及利弊，轉而道：“剛才屬下大概算了一下，做這些利民工程所耗錢財巨大……”
“多少？”羋固好奇問道。
對于錢財，他一直沒有太在意，畢竟也沒見花完過，時不時還有人上供，自己根本不缺錢財。
趙明小聲說了一個大概的數字。
羋固嘖嘖道：“這是要把我給掏空啊，建那么點東西，需要這么多錢財？”
趙明不禁道：“回大人，永州治下二十余縣，上千村鎮，有的地方本來條件就不好，興修這些工程還要保持長久運轉，所耗錢財豈能少，還不能勞累到百姓，這人力物力都得花錢吶……”
羋固琢磨著以前沒神這么做，恐怕也是舍不得出錢出力，一個個都想著百姓的孝敬，怎么會舍得把自己的家底拿出來造福百姓？
羋固淡淡道：“錢我出一部分，事情讓各地方城隍去辦，總不能讓他們天天干坐著不做事吧？挑有修為的人去修這些玩意，能花幾個錢？”
花那么多錢財，羋固也心疼，不過為了博取好名聲，他也不好將任務分派給永州百姓，只能苦一苦下面的那些神職官吏。
“呃……”
趙明心想話是說得簡單，就怕下面的人辦事不用心，陽奉陰違。
畢竟做這些事情，只會給羋固帶來好處，其他城隍、野神可討不了多少好。
羋固不悅道：“別擱我這說不行，什么事都難辦，那我要你們這些下屬有什么用？”
平時羋固也不在意什么，而今事關他的前途，自然不想聽到誰說這不行、那不行。
“屬下一定辦好此事。”趙明連忙應道，哪里敢有什么怨言。
他心中一嘆，此來沒有招攬到陸正，反而讓對方給他出了一個大難題。
一個提出建議，一個只看結果，這中間過程，就讓趙明很難受了。
……
路上，青婉舉著紅彤彤的避火珠，瞪眼好奇打量。
避火珠入手溫熱，給人一種很舒適的感覺。
青婉邁著小短腿，一蹦一跳，詢問道：“這珠子，能避你的火焰嘛？”
陸正看了看青婉手中的珠子，微笑道：“應該是不能的。”
他施展出來的火焰又不是一般靈火，豈能是那么好防御的。
“哎，那豈不是沒多大用？”青婉不禁道。
陸正道：“留著應付一些尋常情況應該沒有問題。”
“噢！”青婉把珠子揣到兜里，又小小聲道，“我感覺剛才那個城隍心機很深。”
陸正悠悠道：“一州之地的城隍，又活了那么久，豈能沒有一點城府。”
“也對！”青婉又興沖沖道，“那個判官，有神力還有正氣哎，有點厲害！”
陸正笑著道：“你有妖氣，也有文氣啊，一樣厲害。”
青婉撓頭道：“好像也是……那我們是不是也能修出神力？”
陸正道：“天下靈氣種類繁多，若能得其法，掌握一個平衡，是能多修的……不過神道力量主要依靠香火，得要諸多愿力，不好修行。”
對于修行一道，陸正了解比以前多，如果自身天賦足夠好，理論上確實能掌握很多種力量。
但多了不容易精，大部分修者都是主修個別方面。
拿他自己而言，他的浩然正氣可以轉換成別的形態，賦予一定特別的力量，但最純粹的浩然正氣最為好用。
青婉歪了歪頭，好奇道：“以前沒愿力的時候，是不是沒有神？”
“這個……”陸正想了想道，“古籍記載上古有天生神靈，那個時候似乎不需要什么愿力，只是后面人們發現了集愿力可以成神。至于如何成為天生神靈，典籍記載模糊不清，已經不知真假了。”
“原來如此！”青婉點頭道，“這樣說來，以前的神豈不是比現在的神厲害？”
陸正道：“或許吧，但都成了歷史，誰又能知曉呢。”
青婉背著小手，蹦蹦跳跳道：“對了，我們重陽節真要去看那什么祭天嘛？”
陸正說道：“去看看吧，我也很好奇。”
見過文廟祭祀，陸正倒是很好奇楚國神靈祭天又是什么樣的場面。
青婉興奮道：“要是能再下一場雨，再讓我長個子就好了！”
青婉幻想著自己又得恩澤，然后再一次突破境界。
陸正輕輕一笑，“哪里總能遇到那么多好事。”
兩人走在無人的山道上，準備一路走訪村鎮，了解楚地百姓的情況，然后去往永州城。
前方林間小道，一個身影神色匆匆而來。
陸正目光微動，見對方穿著差服，衣服的制式有些熟悉，應該是城隍座下的屬官差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