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定遠策馬回到居住的小院，一進門就開始嚷嚷。
“來人，幫我把這身皮脫下來，好久沒穿了，真是不習慣……”
安定遠大咧咧站在院子里，幾個下屬上前幫忙褪去一身厚重的甲胄。
“這下舒服了。”
安定遠活動了一下筋骨，一臉舒坦。
要不是為了早點回來交差，他都打算帶兵去抄個家，砍幾個人，以震懾洪州城。
安靖從一間房屋里走出來，“回來了？東西拿到了？”
“拿到了，是從州牧那里要的，我沒見著陸正，聽說忙去了……”
安定遠滿臉堆笑，取出一沓冊子，恭敬遞給安靖。
安靖接過冊子，轉身回屋，“與我一起看吧。”
“哎，我？”安定遠愣了一下。
安靖淡淡道：“你現在是一州刺史，不能像以前一樣，只想著吃喝玩樂。”
安定遠連忙屁顛屁顛跟在安靖后面。
兩人坐于房里，翻看陸正所寫的新政規劃。
良久之后，安定遠嘖嘖稱奇，感嘆道：“這個陸正，是個人才啊，這上面所寫，好多新奇的政策，我竟不曾見過……”
安定遠以前不參與朝堂之事，但他打小接受的教育，學習了不少東西。
以前讀書考效功課，他寫過不少文章策論。
這些政策規劃的好壞，他一眼能看出來。
“這些點子，也不復雜啊，我以前怎么沒有想到？”
安定遠摸著下巴，小聲嘀咕。
他以前要是能寫出這些來，也能少挨些手板子。
安靖說道：“那是因為你不了解百姓。”
“你說的是，以后我會好好向他學習！”安定遠笑瞇瞇道。
安靖道：“你是應該多學習。這其中，我還有不了解之處，倒想請他過來，給我們好好講講。”
安定遠連忙道：“我派人去找他！”
安靖擺手道：“他不是在忙嗎，等他忙完了自己的事情，再看吧。”
安定遠眨了眨眼，小聲道：“姑，你很看重他啊！”
如果安靖想見朝堂上的一些高官，只要一句話，對方就能馬不停蹄而來。
現在他們要見陸正，還得等陸正有空？
安靖淡淡道：“連老祖宗都給了他圣賜，我們難道不該以禮待之么？”
安定遠心道這也太禮賢下士了些。
他不禁道：“陸正面對監察御史，都敢那樣頂撞，我這個新來的刺史，估計在他眼里，也沒什么份量……這段時間事情不少，不去讓人請一下，他恐怕壓根不會在意我。”
安靖想了想，以陸正的性子，還真會如此。
“那便讓人去打聽一下，他什么時候有空。”
……
陸正來到城西的一處偏僻之地，找到寫明的地址，是一處小巷口。
他站在巷口等了片刻，見到一個穿著普通的年輕人走來。
“可是陸正公子？”來人低聲道。
陸正看向來人，微微點頭道：“正是陸某。”
來人連忙抬手相邀，“還請陸公子隨我來！”
陸正沒有猶豫，跟在年輕人身后，繞過幾條小巷，來到一處幽靜的院落。
“主人家在里面，陸公子且進。”年輕人站在門口道，“若陸公子心疑，我們可以商量另選一處地方見面……”
“這倒不必。”
陸正淡淡一笑，推門而入。
年輕人見陸正進去，順手關好房門，隨即整個人燃起火焰，眨眼燃燒一空，留下些許灰屑。
此人，乃是一紙人所化。
陸正微微回頭，又轉而繼續進屋。
推開房門，有書香之氣撲面。
干凈整潔的房間之中，擺放著不少書籍。
中央處有茶臺，一個清秀的女子正襟端坐，焚香煮茶。
“陸公子遠來，小女子有失遠迎，還請公子一坐。”女子淺笑道。
說話間，女子玉指輕點，房間升起一道無形的屏障。
陸正感受到陣法的運轉，面色不改。
女子低聲道：“恐隔墻有耳，陸公子莫要多心。”
陸正來到茶臺前一坐，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水。
“理解，姑娘作為妖怪，想要在州城生存，不小心翼翼可不行。”
女子美眸閃爍，“聽聞陸公子為人正派，見了我這樣的妖怪，難道不該出手降妖嗎？”
陸正呵呵一笑，“你既知曉我為人正，那便沒有不問情況、濫殺無辜的道理。你若是惡妖，陸某倒不介意替天行道，姑娘是么？”
女子掩嘴一笑，“我說不是，難道陸公子就會信？”
“不一定。”陸正淡淡道，“所以你找我過來，是有什么事情？”
女子幽幽道：“我有些東西，想與陸公子做個交易。”
“什么？”陸正問道。
女子不緊不慢道：“我在洪州城居住多年，州城那些家族的事情，倒也知曉一二。陸公子這些日子的所作所為，小女子看在眼里，心生佩服，所以想幫陸公子一二。給陸公子提供一些情報。”
女子頓了頓，又道：“為表誠意，我可以先給陸公子看一些……”
說話間，女子手一翻，幾本卷宗遞到陸正的面前。
陸正打開卷宗慢慢瀏覽。
女子悠悠道：“除了各大家族的事情，州城內外，一些妖鬼的存在，我也知曉些。”
陸正看了一會兒，合上卷宗，“你想要什么？”
女子微笑道：“你們人族的城池很繁華，我在這里住習慣了，可不想因為你們人族間的矛盾，鬧得我都不得安寧……小女子可不想再回山里，只求一地之安寢。”
“我相信陸公子在州牧和刺史大人那里說上幾句，他們也會不在意我這個小妖怪的。”
“你們且放心，我一向遵紀守法，老實本分得很。”
陸正想了想，說道：“這倒不是什么難事。我需要你全部的情報。”
“全部？”女子聞言眸子閃爍，“這個……”
她可不想做完一次交易，然后就變得沒了價值。
誰知道州衙那些官吏，會不會卸磨殺驢？
陸正淡淡道：“你提供的部分情報，州衙已經獲知。這幾天州衙會結案，你留著那些東西也沒多大用處。”
女子蹙眉思索片刻，幽幽道：“也罷，我信公子一回，且稍等片刻。”
女子沒有起身，反而繼續煮茶，給陸正倒茶。
陸正一言不發，慢慢品著茶。
女子微笑道：“公子不好奇嗎？”
“好奇什么？”陸正問道。
“好奇我的身份來歷，好奇我怎么知曉這么多……”女子笑瞇瞇道。
陸正道：“你若想說，便自己會說。如果不想說，我好奇也沒用。”
女子愣了一下，輕笑道：“陸公子性子倒是直爽。”
過了一會兒，房間的一處走出一道身影。
來人與女子一模一樣，只是穿著打扮有所不同。
陸正目光微動，看出來這兩名女子都是分身而已，其本尊并不在此地。
陸正不禁道：“姑娘能修出這樣的分身，境界應該比陸某高了不少，居然還如此謹慎么？”
“不過是自身天賦。”女子笑著道，“小女子才四境，聽聞陸正今早上一人斬了好些三四境的高手，著實嚇了小女子一跳，哪里敢在陸公子面前托大。”
其實她最初聽聞余家之事時，也和很多人一樣不可置信。
但多方打聽之后，才相信確有其事。
作為一個在洪州城混跡多年的妖怪，她善于審時度勢。
在這樣的節骨眼上，要是自己不做點什么，遲早會有州衙的人找到她這里。
所以她選擇與陸正做一場交易，以保全自身。
對于陸正，她了解一些，比州衙的那些官吏好說話。
當然，為了保險起見，她來見陸正也不敢本尊親自過來。
“好些？以訛傳訛罷了。”陸正說道，“四境之間，亦有差距，姑娘這手段，就比他們強。”
女子聞言微笑，“陸公子過獎。”
出現的女子將一個儲物袋送到陸正的面前。
“這里就是我這些年收集到的情報，陸公子可以慢慢看。”
陸正拿出里面的情報一陣翻看。
對于妖鬼的情況多留意了一番。
過了一陣之后，陸正將儲物袋收了起來，“你的要求，我會告知州衙，倒是不知姑娘想得一地安寢，具體是什么地方？”
“如玉書齋。”女子微笑道，“陸公子可以叫我如玉。”
洪州城有個如玉書齋，是一個不大不小的書樓，里面售賣有各種典籍。
陸正之前還曾和張勃他們去逛過，買了一些書籍，并沒有發現什么異常之處。
陸正聞言說道：“以書香之氣，遮掩自身妖氣？姑娘難道也喜好讀書，可有修出文氣？”
“一點點。”如玉道，“小女子倒是想找個機會與陸公子談經論道，就是怕自己才學不足，讓陸公子看了笑話。”
陸正便道：“有好學之心，就是好事，怎么會笑話呢？不過我最近確實很忙，等以后有空，再與姑娘探討學問。”
“好。”如玉看向房間的那些書架，“聽聞陸公子喜歡看書，這里的書，公子可以隨意挑選，就當是小女子勞煩公子的謝禮。”
如玉頓了頓，又低聲道：“有些是在市面上買不到的經文典籍，比如佛經、前朝神道見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