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眀回過神來,臉上表情帶上了一絲凝重,“你如今被吳國盯上,以后恐怕少不了危險……”
蘇眀正想著要不要派親衛(wèi)暗中保護陸正,但又想起上面的吩咐,頓時讓他犯了難。
他覺得應(yīng)該把事情上報上去,好好說明一下。
陸正所立的這些功勞,換作是官吏,早就能加官升職了。
而為學(xué)子的話,甚至能破例去文廟提升文氣。
如此人才,還是自己治下的年輕俊才,蘇眀豈能不愛惜?
陸正聞言,微笑以對,“相比于國家大事,我一個人的安危,算不了什么。那些吳人,還不至于花多大的心思在我的身上,即便以后遇到什么事,不過些許風(fēng)霜罷了,不足為憂。”
“今日此來告知州牧大人,非是想尋得什么庇護。只是想讓大人借此機會,好好查一查,讓洪州城少些污垢。”
陸正壓根不擔(dān)憂自己的安危,他有足夠的自信應(yīng)對危險。
除非吳國敢舍得本錢,派四境之上的高手來對付他。
不然派些小蝦米過來,還不夠他幾拳、幾錘。
蘇眀心中一動,他聽聞開陽縣的李縣令,可是借類似的案子,好生整治了一番。
他不免看著陸正,感嘆道:“我聽聞你學(xué)孟圣之道,修浩然正氣,敢舍生取義,實為大才!”
蘇眀頓了頓,又道:“正是秋闈之際,之后放榜會冊封文舉人……我欲推薦提拔你,讓你同去文廟受封,以你的功勞,成就舉人不難,你可愿意?”
陸正心想他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天地舉人了,沒有必要去文廟蹭那點文氣。
之前那次去拜文廟,主要是想開個文宮。
陸正開口道:“大人的好意,陸某心領(lǐng)了。我還是想自己修浩然正氣。”
見陸正居然對此事不為所動,很快就拒絕,讓蘇眀都感覺詫異。
換作是他,怎么也得猶豫一會兒。
蘇眀再次問道:“當(dāng)真不愿意?”
陸正道:“留給需要的人吧。我聽聞有的學(xué)子文氣不足難以中舉,非是沒有才學(xué),而是偏于一學(xué)且有真才,那些人,比我更需要這樣的機會。”
蘇眀不禁搖頭一笑,“你什么都不求,倒是讓我很為難啊。”
陸正微笑道:“陸某還是有所求的。”
“什么?”蘇眀眼神一動。
陸正道:“求長治久安,百姓安樂……開陽縣正在施行一些新政,還希望州牧大人支持一二。”
“嗯,什么?”蘇眀不禁道。
陸正呈上冊子,然后緩緩解釋了一番。
蘇眀一邊翻看冊子,一邊聽講,頓時眼睛放光。
“好好好,這些是……你想出來的?”
蘇眀看向陸正,目光灼灼。
他了解開陽縣,李元那個縣令,肯定是想不到這些。
陸正道:“總結(jié)前人經(jīng)驗而已。”
蘇眀好奇道:“如今開陽縣如何了?”
陸正道:“這些政策才剛施行,最遲也得明年春看到效果。”
“這樣啊……”
蘇眀想著時間能夠快點過去,若是開陽縣能取得好的效果,那便可以推至其它州縣。
“此治國之良策也。”蘇眀忍不住興奮道。
陸正道:“蕭院長也是這么說。但雖為良策,還需要看施政之人,不然良策也會成為勞民之策,不可長久。”
蘇眀深以為然,再威武的士兵,也得有良將指揮才行,不然沒有多大的戰(zhàn)力。
他將冊子小心收了起來,準(zhǔn)備之后再慢慢看。
蘇眀道:“今日之事,我會找人徹查,將還藏在洪州城的那些殺手,一并鏟除。你要在洪州城待多久?”
陸正道:“不清楚,我還有一些自己的事情,大人不必管我。”
“罷了,你能殺那么多妖鬼,連江神的神念都能斬殺,不是那些沒什么武力的書生,你且自己小心。”蘇眀道。
陸正點頭道,“那陸某告辭。”
蘇眀道:“你既然還有事,我也不多留你。”
陸正拱手告辭,然后離開了房間。
等來到外面的一處,見到了張勃和陳良。
陳良見到陸正出來,忍不住問道:“你們聊了什么啊,聊了這么久。”
陸正道:“沒事了。之后恐怕要勞煩陳百衛(wèi)。”
“陳良,過來!”
蘇眀的聲音悠悠傳來。
陳良聞言身子一震,低聲道:“我先過去了。等以后有空,一起吃個飯,我請客!”
說罷,陳良一溜煙去往蘇眀所在的房間。
陸正和張勃便徑直離開了州衙。
陳良見到蘇眀,見四下無人,笑瞇瞇道:“姐夫,找我什么事情?”
整個州衙,現(xiàn)在都沒有其他人知曉,他這個臨時調(diào)任來的百衛(wèi),其實是蘇明的小舅子。
蘇眀寫著書信,頭也不抬道:“你去我的府邸,把四兒叫來,讓他組織人徹查殺手……城門戒嚴,有嫌疑的修行之人,禁止放行。”
“這……”陳良撓了撓頭,低聲道,“現(xiàn)在州城來了不少人,還有很多外地、甚至國外的,他們想要出去,不好攔啊。”
“眼睛尖一點,放行出去的人,也記好情況。”蘇眀開口道,“多派些人手,州衙養(yǎng)的那些靈犬,都帶去用吧。”
“好!”
陳良心道這是要動真格的啊。
……
桐縣,某一處村莊。
村莊之外,有一陣急促的馬蹄聲傳來。
循聲看去,但見一群披甲帶兵的官兵策馬而來,一個個面無表情,氣勢洶洶。
有村民見到這番陣仗,頓時嚇得大驚失色,連滾帶爬往遠處跑。
這些官兵來到村外,紛紛下馬,或執(zhí)長刀,或執(zhí)鐵弩,大步進村。
有官兵高呼道:“諸位鄉(xiāng)親莫怕,有人與妖鬼勾結(jié)禍害鄉(xiāng)里,我們是來抓賊人的!”
話是這么說,但那些村民哪里見過這場面,一個個都嚇得緊閉門窗,躲了起來。
一眾官兵很快來到一座莊園前,分散將莊子圍了起來。
“砸門!”
周縣尉站在門前,聲音冷冽。
一個下屬聞言,直接大步流星以身撞門,把門撞得砰砰響。
里面的人見到情況,皆是驚得六神無主,惶惶不安。
有下人腿腳打顫,哆嗦著去叫自家老爺。
“砰……”
厚實的大門一下子裂開,出現(xiàn)一道裂縫。
莊園之中,一個頭發(fā)半白的老頭子見了,連忙道:“幾位官爺,到底是出了什么事,為何要對我們家動干戈啊!”
老者見這些官兵如此強硬,一時不知他們到底犯了什么事。
周縣尉冷冷道:“你們家涉嫌與妖鬼勾結(jié),跟我們走一趟吧。”
“冤枉啊,我們這些小民,哪里敢與妖鬼勾結(jié)!”老者大呼冤枉,“幾位官爺怎么面生得很?”
他以前總是去桐城,和一些官吏熟悉,連縣令都見過,關(guān)系打點得很好,怎么突然要來抓他們?
而且眼前這些官兵,卻是陌生得很。
周縣尉道:“我們是開陽縣的官吏,一路追查到此。”
老者聞言,連忙道:“你們是開陽縣的官,怎么能越界?要抓我們,也得有桐縣官府的文書,你們有文書嗎?”
周縣尉心道這大戶人家,懂得還有點多。
他還真沒有桐縣的文書,畢竟這事,說好要跟桐縣縣令撇清關(guān)系的。
周縣尉不禁咧嘴冷笑道:“國有國法,你們犯的是大罪,我們就抓不得了?”
“我兒是有功名的秀才!”老者顫聲道,“你們怎么能……”
周縣尉淡淡道:“那是你兒,你不是。就算是你,那又如何?王公貴族犯法,同樣也得問罪!給我沖進去,敢有反抗逃跑者,格殺勿論!”
一眾官兵氣勢洶洶,直接破門而入。
頓時間,整個莊子雞飛狗跳,哭喊驚叫之聲響起。
說抓人就抓人,一眾官兵行動迅速,把這一家子老小全抓了,余下那些仆從、無關(guān)者一并趕出去。
縣牢不大,塞不進太多人。
緊接著,就將這座莊子查封。
有專門負責(zé)的兩個官差,將整個莊子仔仔細細搜查一遍,然后把找到的金銀錢財全用儲物袋裝走。
不多時,一隊人馬押著人,又迅速離開了村子。
直到官兵們走遠,其余的村民們才敢露面。
一個個竊竊私語,聽說是村里的大地主全家被抓,反而有些幸災(zāi)樂禍。
周縣尉看著滿滿當(dāng)當(dāng)?shù)膬ξ锎臐M意足。
這打地主大戶,就是來錢快!
他目送一眾人趕往開陽縣,自己則轉(zhuǎn)了個方向,行了一段路,來到一處僻靜之地。
只見那里停靠著一輛馬車,車外還有幾名侍衛(wèi)。
“趙縣令,這里的事情辦妥了!”
周縣尉笑呵呵打了個招呼。
趙玉明聞言掀開車窗,目光復(fù)雜地看向周縣尉。
他終究還是選擇了與開陽縣合作。
“你們殺人了?”趙玉明問道。
周縣尉笑道:“咱們是官,又不是土匪妖鬼,怎么能隨便殺人?”
周縣尉頓了頓,又道:“再說了,趙縣令提供的那些罪狀,占人良田、逼良為奴……他們不死也得流放,就是死了人,也沒什么,我們擔(dān)著呢!”
與妖鬼勾結(jié)是抓人的借口,但那些大戶人家,是實打?qū)嵉姆赣胁簧僮铩?/p>
趙玉明不敢動手,怕牽連太多,畢竟那些大戶都有些關(guān)系,有罪卻也很難定罪。
一棍子打不死,反而會惹一身騷。
但開陽縣的官吏敢啊,有人撐腰,他們可不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