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陸正回到文會樓船的時候,七夕文會已經結束,不少學子已經離開。
李昭幾人還在甲板上等著陸正。
見到陸正歸來,一個個皆是露出好奇之色,想知道陸正和豐城縣主見面的情況。
不過這里不是說話的地方,他們什么也沒有問,簇擁著陸正下樓船。
李昭提著一個大包袱,笑瞇瞇道:“這是陸兄贏得的獎品?!?/p>
陸正接過東西,塞到了腰間的儲物袋之中。
眾人之前就發現陸正隨身帶著儲物袋,倒也不足為奇。
“縣令他們走了?”陸正詢問道。
張勃說道:“剛走了一會兒,縣令說了,你若有空可去他家做客,他定然開門相迎?!?/p>
長川縣,很少有學子有這樣的待遇。
陸正聞言道:“倒不好去打擾縣令……”
一行人下了樓船,來到江邊。
這個時候,江岸依舊熱鬧,還有不少游玩的百姓。
“咦,豐城縣主要走了?”李昭輕咦一聲。
眾人看向大江,發現豐城縣主所在的樓船正在緩緩往上游駛去。
豐州便在洪州的西邊,看樣子,安陽的確是要回去,并不會在長川縣多停留。
“話說,豐城縣主怎么樣?”李昭心中好奇問道。
陸正微微一笑,說道:“人挺好說話的?!?/p>
張勃道:“給了陸兄什么賞賜?”
陸正回答道:“我不缺什么,便沒有要賞賜,只是讓縣主出了些銀錢,讓她去建造善堂,去接濟老弱病殘的百姓。”
幾人聞言神色變幻,能拒絕一個縣主的賞賜,不是誰都能做到的。
陸正還能想到把賞賜變成有益于百姓的好處,更不是誰都能立即想到。
換作是他們,遇到那樣的貴人,哪里能保持得了平常心,想到這些事情?
“陸兄大善!”
張勃不禁感嘆道:“圣人所言的君子仁心,想來便是如此吧,難怪陸兄能修得浩然正氣,我們不如陸兄遠矣?!?/p>
幾人皆是心服口服,感覺得向陸正學習才行。
陸正心道只是不足為道的小事而已。
還好他沒有把關于縣主愿拜他為先生、想推薦他去國子監的事情說出來。
不然這幾人聽到這種事,肯定今晚覺都睡不著了。
江邊,一些人正在放著河燈祈愿。
五顏六色、各式各樣的河燈漂浮在江面上,光芒點點閃爍,形成一道別致的風景。
張勃覺察到陸正的目光,微笑道:“每年好幾個節日,都有不少人來江邊放燈,祈求平安順遂,或求其它事情……終是為了求個心安。”
李昭道:“今年秋闈,張兄應該也快要啟程去州城了。咱們都去放放河燈,求個事事大順!”
大家不去信鬼神,但是信這片天地的偉力。
所以即便安國人不怎么祭祀神明,卻會祭天地山河。
幾人來到一處售賣河燈的攤位前。
有不少種河燈擺著,各種各樣,價格有高有低。
幾人各自花錢,各選了一種河燈。
就連青婉,都挑選了一個綠色的小河燈。
攤主很熱心的拿出筆,讓大家在燈上寫字祈愿。
張勃拿著筆,祈愿親友平安,科舉順遂。
李昭幾人也興沖沖寫了一些話在河燈上。
李昭看向陸正,發現陸正還沒有動筆。
“陸兄是不知道該寫什么嗎?”李昭笑呵呵道。
陸正微笑道:“愿望太多,不知寫些什么好?!?/p>
想了想,陸正輕輕動筆,只在河燈上寫下一個“安”字,一切安好。
這個字,陸正還用了一點浩然正氣。
期望上天真能收到他這一份祈愿,當真這種可能性微乎其微。
幾人端著河燈,來到江邊的一處。
陸正幫忙提著青婉的小河燈,等到了江邊,便讓青婉自個兒放燈。
雖然青婉不太明白做這種事情的意義,但是覺得很好玩。
看著自己的那個綠色小河燈隨江波飄蕩,她的眼睛都一閃一閃。
陸正拿著自己的河燈,蹲坐江邊,心中默念。
“愿一切安好!”
隨即,陸正輕輕一推,燃著燭火的河燈就飄上大江,慢慢飄遠。
不過片刻,便和其他河燈匯集,晃蕩著隨江而下。
陸正幾人在江邊玩耍一陣,看了一會兒江景夜色,就返回縣城。
玩鬧了一天,現在已經到了深夜,大家都各自洗漱睡覺。
時間悄然流逝,原本熱鬧的江岸已經空無一人,整座縣城已經沉寂下去。
離縣城十幾里的大江下游,不少河燈被水浪推到岸邊。
這些燈上的蠟燭早已燃盡,再無火焰搖曳。
江水之中,隱有一抹淡淡的金光流動。
只是轉眼,一個近乎虛幻的金色身影浮于江面,飄然走向那些河燈。
金色的身影是一位年輕男子,渾身上下充滿一股神圣的氣息,乃是一尊神明。
男子來到那些河燈近前,幽幽道:“可惜啊,這一路飄來,浪費了不少愿力……”
這些百姓放的河燈多多少少都沾著一點愿力,不過若是無神吸收,便會慢慢消散于天地間。
以往他沒少來長川縣收集愿力,不過之前得知安國的豐城縣主順江游玩,他怕被人發現,便沒有靠得縣城太近。
如此一來,今年七夕,比之往年七夕,就少收集了一些愿力。
對于此,男子倒也不甚在意,這些愿力,本就是平白無故得來的。
誰又能想到,他一位吳國的神,會偷偷摸摸跑來安國吸取這些百姓愿力呢?
只要他能在這片地方吸收到足夠多的愿力,那這一段洪江,便會在他的掌控之中。
而這樣的事情,亦是有吳國官方的人在配合他。
而他,也本來就是吳國偷偷供奉的一位神明。
就是專門為了取得安國大江的掌控權。
不過這種事情,不是一蹴而就的,他們還需要小心行事,以確保計劃順利完成。
男子念頭一動,施展神力手段,開始吸收這些河燈中的愿力。
等吸收完這一片區域的愿力,他又把目標放到另外飄下來的河燈之中。
“咦,這道愿力有些足啊……”
男子突然發現,不遠處一個河燈冒出來的愿力有些多。
他瞧了一眼,河燈是很普通的樣式,上面也僅有一個“安”字。
對此,男子沒有太在意。
只道是哪個百姓執念太深,這一路飄下來,能余留這么多愿力。
……
長川縣,張府。
剛剛躺下還沒有睡著的陸正忽然目光一凝。
冥冥之中,他似乎感應到了什么。
一個念頭從他腦海之中飄浮出來,是他剛才放的河燈。
陸正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但直覺告訴他這不是什么好事。
陸正直接起床,迅速穿戴好衣服,然后準備出門。
房間中,躺在一個花盆里的青婉聽到動靜,面露不解之色看向陸正。
“你要出門?”
陸正看了青婉一眼,輕聲道:“有點事情出去一趟,你先休息吧!”
“哦……”
青婉翻了個身子,把一片葉子蓋到身上。
陸正悄然離開了張府,又出了縣城。
一路上,他隱匿身形,并沒有人發覺到他。
等出了縣城,陸正快速行走在陰影之中,來到了江岸邊。
他抬頭望向洪江,一眼掃過,發現吳國的那艘樓船還在江上,并沒有離開。
見此,陸正沒有停留,沿著江岸往洪江下游而去。
他的速度飛快,一路疾行而過,目光直勾勾盯著洪江,仔細觀察著情況。
沿江行了近十里路,他隱約感應到了一絲微弱的聯系。
是自己的河燈,其上的文氣沒有完全消散,讓他有了感應。
陸正連忙加快速度,繼續沿江岸而去。
就在這時,一抹金光在江中一閃而逝。
陸正眼神一凝,再次看去之時,什么也沒有發現。
不過他不覺得自己是眼花了,畢竟他已經到了儒道三境,怎么可能會出現眼花迷糊的情況。
他想了想繼續趕路,先尋到河燈再說。
又走了一段路,陸正踏足江水,就見到自己的河燈被一根伏倒的蘆葦攔住。
他將河燈撈了起來,河燈因為有一個字的文氣加持,完好無損。
上面的文字損耗得還有一點氣息,但看起來又并沒有遭到什么損壞。
陸正皺了皺眉,心中生起一絲疑惑。
很快,陸正想到了什么,體內的浩然正氣釋放而出。
一番感應之下,陸正覺察到一絲神力氣息的存在。
一下子,陸正就想通了關鍵,是有神明在偷吃這些河燈的愿力。
有神吸收走掉他在河燈留下的愿力,以至于讓他有了一絲感應。
這條洪江之中,有神?
陸正眼眸閃爍不定,回想起剛才看到的那一抹金光。
陸正沒有猶豫,直接身子沒入洪江,沿著洪江逆流而上,周身釋放一抹浩然正氣。
當浩然正氣接觸到江中殘留的神明氣息,就能給他指引方向。
不多時,陸正就感應到一絲神明氣息,不禁迅速地向上游而去。
他的體魄強橫,即便是逆流,也是如魚得水,速度很快。
就這么順著氣息的指引,陸正順著洪江又往長川縣城而去。
游著游著,陸正停住身形。
前方,他一眼看到的就是吳國的那艘樓船。
那神明敢如此來到這片區域,來到長川縣城之外,其來歷,似乎不言而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