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皇沉吟了一會兒，想是在仔細考慮楊玨的策略。
但她尚未開口說話，就見楚人狂躍躍欲試。
“陛下，臣愿往弱水城！”
“國公年事已高，朕又哪能忍心讓你奔波至河西那么遠？到時又該有人說朕不懂得體恤老臣了。”
“陛下，老臣還能再戰啊！”楚人狂雙目誠懇的看向武皇。
“朕知道楚老將軍忠心，但區區一個弱水城，焉得讓老將軍出馬？把機會留給年輕人吧。”
楚人狂心里暗暗嘆了口氣。
知道武皇不會相信他們這些老將。
因為這些老將之前都是效忠柳氏王朝的，之前徐國公就是借著出征之際，調轉槍頭，扯出了反旗，將整個御京城給包圍了。
“此事，留到明日早朝再議吧。”
武皇沒有多在這個話題糾結，淡然道：“老將軍也累了，先回吧。”
楚人狂只好抱拳：“是，老臣告退！”
楊玨看著楚人狂身姿提拔，但又有些落寞的背影，心里也只能嘆息了。
廉波老矣，尚能飯否？
這位老將此刻的心境，楊玨似乎能夠理解幾分，征戰半生，落下了滿身傷痕，臨了卻不被信任。
不過沒有辦法，武皇不敢信任。
畢竟她是以婦人之姿登上的帝位，雖然當了皇帝，但天下人心依舊向柳。
安鹿兒親自送了楚人狂出了上陽宮。
武皇悠悠長嘆了一聲，看向柳輕煙：“煙兒，你覺得還有何人可以鎮守弱水城？”
“程老將軍。”
武皇輕輕搖頭：“他們都老了。”
“燕國公有一子叫楚門，如今就在左驍衛軍效力。”
“楚門？朕聽說過此人，頗有燕國公年輕時的風范，只是……明日朝議，怕是有不少人會反對。”
柳輕煙垂眸略一沉吟，叉手道：“不如讓兒臣去弱水城。”
“你跟六郎不是要成婚嗎？”
“成婚又不是什么大事！”
楊玨：“？？？”
柳輕煙忽然反應過來，沖著楊玨俏皮的吐了一下雀舌。
確實不是什么大事。
事都辦完了！
武皇微微一笑：“剛才六郎說，可以別那么早接手弱水城，或許可以把時間撐到你們完婚之后，等到吐蕃和吐谷渾真正開戰，再去接手弱水城不遲。”
“早朝聽沈夢魚說，建造的駙馬宅邸就快完工了，你們抽空過去看看，可有什么不滿意的地方，跟她提，朕會讓工部配合的。”武皇從軍事的話題轉到了二人的婚事。
楊玨叉手：“多謝陛下。”
“六郎，你腦袋瓜活絡，和昭陽完婚之后，多輔佐她。”
駙馬一般都是公主養在家中的吉祥物，或者說生育工具，武皇既然說出輔佐這樣的話。
幾個意思？
“母皇，您的意思是我不如他聰明嗎？”柳輕煙對武皇的話，表現出了微微的不滿。
武皇寵溺的笑了笑：“你要有他三分聰明，我就阿彌陀佛了。”
“哼。”
柳輕煙微微擰了一下粉鼻，睇了楊玨一眼：“我看他也不是很聰明的樣子。”
“行了，朕有些乏了，你們也退下吧。”武皇揉了揉太陽穴，她一遇到軍事問題，她就頭疼。
她擅長權謀，但不擅長軍事。
二人叉手，接著緩緩出了上陽宮。
走到外面，陽光灑了下來，經過的宮女和太監，遠遠的行禮。
“想不到你對軍事也頗有心得嘛。”柳輕煙側目笑看。
楊玨微笑道：“沒辦法，誰叫我家娘子是女將軍呢，總是要懂一些軍事的。”
“誰是你家的？你少臭美！”
“遲早是。”
柳輕煙微紅著小臉，嬌羞的道：“那也是我家的，你是我家的，不是我是你家的，我可是公主！”
“是是是，您是公主，小人給您作揖了！”楊玨裝模作樣的給她作揖。
柳輕煙忍俊不禁，忽然又問：“聽說你在回心院填了首詞？四面邊聲連角起，千嶂里，長煙落日孤城閉。你去過邊塞嗎？”
“呃……以前去過。”
柳輕煙輕輕點頭：“怪不得描寫的如此真切。羌管悠悠霜滿地，人不寐，將軍白發征夫淚。你去過邊塞，想必也見過邊塞的殺戮吧？”
“小的時候聽父親講過。”
“只有邊塞平定，百姓才能真正安居樂業。”柳輕煙心有所感的說，“周邊強國林立，我朝寢食難安！”
“你真的想去接手弱水城？”
“你愿意隨我一起去嗎？”柳輕煙忽然扭頭看向了楊玨，她很認真，同時又有些許的期望。
楊玨輕輕挽起了她的手：“當然，婦唱夫隨嘛。”
柳輕煙嫣然一笑。
又輕輕的埋下了頭，心里像是抹了一層蜜似的。
……
另外一邊，沈夢魚正在監造駙馬宅邸的工程。
由于是之前某位被抄家的官員宅邸翻修的，工程進度很快，完全可以趕上楊玨和柳輕煙成婚那天。
她身為主事，倒是不需要親自干活，只是走馬觀花似的，視察一番，她就轉身離開了。
路上，正好就碰見了跟她同榜的榜眼和探花，上官瑾、李紅酥，他們現在都被充入了翰林院，屬于真正的清貴官職。
哪怕沈夢魚比他們官職高，卻總覺得低人一等似的。
“喲，沈大人！”李紅酥叫住了沈夢魚。
上官瑾道：“沈大人這是要去哪里？”
“回部里。”
“沈大人真是好福氣，之前嫁的楊公子是才子，現在要嫁的崔公子也是才子。”
這個話題對沈夢魚而言，多少有些尷尬，她也不知道上官瑾是不是故意提及的，淡淡笑道：“崔公子確實是才子，但若說楊公子……他雖以畫戰勝了吐谷渾王子，但丹青之道終究屬于小道，詩文才是一等一的才華。”
“羌管悠悠霜滿地，人不寐，將軍白發征夫淚……沈大人沒聽說過這首詞嗎？”李紅酥悠然念了一句，看向了沈夢魚。
沈夢魚茫然的搖頭：“這是漁家傲的詞，有完整的嗎？”
李紅酥隨即就從袖中，將抄錄的一整首《漁家傲》交給了她。
沈夢魚很快就將整首詞默念了一遍。
雖然這個狀元是靠作弊得來的，但她本身對詩詞也有些研究的，這一首《漁家傲》到底什么水平，她心里自然很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