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宋瑤竹醒來的時候,整個人神清氣爽,好像常年失眠的人終于睡飽了。
她伸了個懶腰,抬手一摸腦門,一張紙,上面的字筆走龍蛇,隱約能見寫字人的怒氣。
——寡廉鮮恥!
宋瑤竹睜了睜眼睛,一覺睡醒,什么也不知道就被罵了?
忽地發現,這不是自己的屋子,她叫來彩金彩銀。
“這是哪兒?”她看了看屋內的陳設,怎么那么眼熟?
“這是王爺的屋子呀!這些擺件還是您挑的呢,您忘啦?”彩金遞上牙粉和牙刷,又將洗臉的熱水調好溫度。
宋瑤竹梳洗完,秦嬤嬤進來催促道:“王妃,您快點用早飯,等會兒該有人來拜年了!”
宋瑤竹慢吞吞喝著粥,“王爺在上京又沒有親戚,其他人誰會這么早就上門?”
秦嬤嬤用一種“你不懂”的眼神看著宋瑤竹,“王妃您快點去前院吧,王爺一個人接待不過來的。”
宋瑤竹又在嘴里塞了個流沙包,拍了拍手,讓彩金伺候自己穿衣裳。
她本以為沒幾個人,沒想到人還沒到前廳,就聽到廳內吵囔的聲音,待進門,滿屋子的人!
宋瑤竹一時呆滯住了。
秦嬤嬤這才以一種炫耀的口吻道:“這些人天才亮就在王府外等候拜年了,為的是見咱們謝氏族老一面!”
宋瑤竹重生到現在,還沒問謝家人的具體情況。
主要是不敢問,很怕聽到族人們不好的消息......
“為什么?”她的心臟提到嗓子眼,她死之前是聽到的,謝離危說要用謝氏族人手上的權柄換她的遺體歸鄉。她幾乎不能想,沒了權柄的謝氏族人會是什么樣的下場。
“當然是因為南山書院啦!”秦嬤嬤驕傲道,“王爺回了陳留之后,和謝家的幾位族老一起將謝氏的族學打造成了大陳第一學院!這幾年的科考,咱們學院的學生就沒有落榜的!這些人都是為了將孩子送到咱們學院,所以求到王爺面前。”
“謝家人沒事嗎?”她慌張地開口。
“能有什么事?”秦嬤嬤不解地問道,“您是說當年謝家人辭官歸隱的事情嗎?嗐,那早就過去了!那些個老爺們現在在書院教書,含飴弄孫,養花釣魚,有大把學生孝敬他們,好不自在的!”
宋瑤竹驚詫不已,她本以為謝家會成為宇文無極立威的第一受害人,沒想到謝離危將謝家的事情處理得這么好,那還是十年前啊。
宋瑤竹恍然意識到,謝離危從來不是躲在她羽翼下的弟弟。他早就有了鋒芒,只是那時的謝家盛極,所以他自愿藏住自己的鋒芒,不再給謝家填亂。
一時間,宋瑤竹的心里百感交集,更多是驕傲!
哎,真不愧是自己帶大的小孩兒!
“哎呀,王妃來啦!”有夫人看到她的身影,新奇出聲,“王妃吉祥,新年快樂呀!”
宋瑤竹沖那位夫人笑笑,視線落到主位上的謝離危身上,二人的視線交接,隔著銀色的面具,宋瑤竹不知道他面具下的表情。但她是歡快的。
她走到主位,在謝離危的身邊坐下。
“是我來遲了,諸位勿怪!”
都是求人辦事的人,誰敢怪罪她?
幾個人夫人見到她,各種夸贊的話一籮筐一籮筐的落下,將宋瑤竹夸得開始疑惑,自己有這么好?
哎,不管了,別人都這么說了,那自己定然是這么個優秀的人兒!
她沖謝離危擠擠眼,一副“我給你長臉”了的表情。謝離危別開眼,唇瓣被抿成一條線,泛著白。那消失的血色不知何時慢慢爬上了耳垂,讓兩只耳朵燒得粉紅。
“王妃肌膚如此白嫩,這條淡粉玉髓翠綠夏桃手串想必十分襯王妃,王妃不若試戴看看!”
一夫人拿出個禮盒,一打開,里面是淡粉配翠綠的手串,本是俗氣的配色,可這條珠串卻漂亮地讓人挪不開眼。
宋瑤竹自認自己見識了不少名貴珠釵,做皇后的時候,再華麗的頭飾也見過。可這珠串卻是漂亮到了她心坎上去了。
粉粉嫩嫩好像少女心事,圓潤可愛又透著靈氣。點綴的翡翠珠子顏色都濃得剛好,既不搶了粉色的風頭,又不被粉色蓋了鋒芒。加上翡翠的顏色本就老氣,和這年輕的淡粉色一中和,顯得老少皆宜。
宋瑤竹想要,但她不可能無視謝離危自己就當家做主起來,遂看了眼謝離危。
謝離危只道:“試試也無妨。”
那夫人喜上眉梢,小心翼翼取出手串戴到宋瑤竹的手腕上。
宋瑤竹是越看越喜歡,只是她的手還是不夠嫩滑,這么好的珠子戴在她的手上有點暴殄天物了。
遂將珠子褪了下來放回盒子里,那夫人臉色一僵,小心翼翼問:“王妃這是不喜嗎?”
沒道理呀,剛剛王妃看到的時候,眼睛都亮了!
“我皮膚粗糙,倒是將這好東西給浪費了。”她嘆息道。
那夫人急了,看著宋瑤竹的手,心想她這手雖然比不上其他貴女白皙滑嫩,但也不是個干活的人的手呀!
哪里不配了,她說配得很!
但她不敢說......
她充滿希冀地看向謝離危,謝離危捏起她的手腕,將那珠子重新為她戴上,淡淡開口:“無妨,回頭去宮里多要幾盒玉骨生肌膏抹抹。”
滿屋子的客人仿佛看到了突破口一般,更加奉承起宋瑤竹來。
宋瑤竹也是微怔,謝離危為她戴上手串的模樣再深情不過,讓她都恍惚了。
她心里喜滋滋地,但對上那些如惡狼一般的來客后,她猛然意識到,謝離危這是將這些人的火力都集中到了她的身上!
他懶得應承他們,就在人前擺出恩愛的模樣,然后讓這些求他辦事的人都來煩她!
好好好,臭弟弟!
是她將他想得太好了!他怎么一肚子壞水了!
心里將謝離危大罵了一遍,然后笑吟吟對那位夫人道:“這串子實在好看,想必十分貴重,本妃都不知道怎么回禮了。”
那夫人心道:不必回禮,直接讓她兒子進書院就行!
“聽說你們都是為了南山書院的名額來的?”
眾人喝了一早上的茶,說了一早上的馬屁話,終于到了正題上,立馬打起精神,一臉嚴肅起來。
往年謝離危該收禮收禮,該回禮回禮,可沒有如此直白說過此事。
連謝離危都挑眉看向宋瑤竹,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本妃手上確實有個名額,只是你們人這么多,這個名額給誰,本妃都很為難呢!”
“王妃自然是給才學最出眾的那個!”接話的是送手串的夫人。
宋瑤竹露出為難的神色,“那誰的才學最出眾呢?”
“咱們的兒子都在,隨便王妃考較學問!”
“好呀好呀,這樣,我讓王爺出些題,咱們看誰答得最好,就將這名額給誰好了!不過,萬一你們都答得不好怎么辦?”
一旁的謝離危:“......”
眾人:“......”
她哪來的入學名額,分明是胡扯!而且南山書院本來就有入學考試,就算他答應給山長引薦,過不了入學考也白搭。
這些人找他就是為了走捷徑,這女人讓他們考試,就是歇了這些人走捷徑的心思。
滑不留手,泥鰍一個。
謝離危發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