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軍哥,朋友找我,你們等我會兒,我過去看看。”
池早沖小六兒指了指不遠(yuǎn)處的一棵大樹,轉(zhuǎn)頭和王建軍三人交代。
“朋友?”王建軍探頭看過去。
只見小六兒已經(jīng)把邊三輪兒停在了池早指的樹下,正渾身沒骨頭一樣癱在車座上,還懶洋洋地掏了根煙出來
見他看過去,小六兒呲著牙樂起來,沖他揚手大喊,“嗨,哥們兒,來一根兒?”
不了不了,來不了。
王建軍沖他擺了下手,只覺眼睛有點疼。
這啥朋友啊,明明就一個混混街溜子。
早早一個小姑娘怎么還認(rèn)識這樣的人?
“既然是朋友,要不叫過來一起吃飯?”王建軍試探著問。
“不了,他還有事忙呢。”池早果斷拒絕,“那啥,曉蕓、魏蕓,你們稍等我一會兒,我很快回來。”
話落,不等王建軍再說什么,池早把自行車塞給王曉蕓,就大步朝小六兒走了過去。
“姐!”
眼見池早過來了,小六兒瞬間從摩托車上跳下來,剛點的煙也麻溜兒按樹上滅了。
只是看著池早的眼神兒,一時有些發(fā)直。
但他沒敢多問,又看了兩眼就趕緊低下了頭。
“嗯。”池早點了下頭,依舊沒理會他對自己的稱呼,“熊哥讓你來了?怎么說?”
“嗐,這不是中午那會兒來了批好貨么,熊哥讓我給姐你送點過來。”小六兒說著,從偏斗里掏出個袋子,遞給池早。
“什么?”池早接過來打開,就見是一塊藏藍(lán)色的毛呢布料,一看就是好東西。
“這不是天涼了么,熊哥說年輕姑娘最稀罕這玩意兒做衣裳,嘿嘿!”小六兒嘻嘻笑著。
池早抿了下唇,“料子挺好看,我收下了。多少錢?”
她問,說著就掏出了口袋里的錢。
小六兒擺手,“不不不,不要錢!姐,這是熊哥給的賠禮!”
眼見池早皺眉,小六兒趕緊解釋,“這不是之前出了那事么?熊哥他娘,咱嬸子氣的大病了一場。熊哥最近都忙著在醫(yī)院照顧人,也沒找到時間來見姐你。”
“讓你等了這么久,熊哥有些過意不去,所以才……”
他又嘿嘿笑了兩聲。
啥過意不去啊,其實就是心里不踏實。
小六兒心道,畢竟您可是能掐會算的高人,那高人都說熊哥不打賭就要坐牢了,這隔誰身上能踏實啊。不怕一萬就怕萬一,尤其他們干的本來就是犯法的買賣。
這不眼瞅著耽誤的時間長了,生怕池早生氣不管了,可不得跑來討個好兒么。
這樣啊,池早聽明白了,“我沒生氣。”
她說,但該給的錢還是得給,畢竟不管什么關(guān)系,只有平等來往,才能長久。
“但一碼是一碼,上次就算了,這次必須給錢,不然我就不要了。”
“多少?”她看向小六兒又問,顯然是認(rèn)真的。
“啊這……”小六兒撓了撓頭,“那,那你給十塊意思意思吧。不能再多了,再多熊哥指定揍我。姐你也可憐可憐弟弟啊。”
眼看池早皺眉,小六兒趕緊討?zhàn)垺?/p>
池早看著他,“行,那你轉(zhuǎn)告熊哥,我承他的情。”
她頓了下,猶豫著還是又多說了一句,“告訴熊哥,賭約的事,如果他還想繼續(xù),最好盡快。”
“不是,姐,最好盡快是啥意思啊?你、你……”小六兒可不笨,一聽話音就明白過來,當(dāng)即嚇的臉都白了。
“反正讓熊哥盡快吧,不然來不來得及,我就不知道了。”話落,眼見小六兒應(yīng)該是沒別的事了,池早轉(zhuǎn)身就走。
身后,小六兒愣愣看著她的背影,陡然一下反應(yīng)過來,“嗷!”
他喊了一嗓子,“姐,我、我這就回去和熊哥說,你等著!”
說著,他一腳發(fā)動了摩托車,就飛速躥了出去。
“咳咳!”王建軍被騰起的土灰嗆個正著,忍不住咳嗽起來,“嘿,騎個破摩托,瞧把你給顯擺的。”
他沖小六兒飛遠(yuǎn)的背影嘟囔了句,但眼里臉上的羨慕啊,明顯的王曉蕓都看出來了。
“哥你就是稀罕人有摩托車騎,以為誰不知道呢。”王曉蕓絲毫不給她哥留面子。
“知道就知道,怎么的,你不稀罕啊?你還不照樣稀罕!”王建軍干脆利落地承認(rèn)。
“哼!”王曉蕓撇著嘴哼了一聲,但卻沒反駁。
確實,這年月自行車都是稀罕東西呢,更別說三輪摩托了,滿大街都找不出幾輛,可不讓人眼紅么。
可惜,眼紅也沒招兒。
自行車有錢有票還能想辦法買,摩托車?別想了,有錢都買不著。
王建軍眼睛轉(zhuǎn)了轉(zhuǎn),“早早,趕明兒哥找塊木頭,你給哥刻一個咋樣?”
他下巴往小六兒消失的方向點了點。
池早聞言撲哧一聲笑出來,“行啊,沒問題。”
原本她還想著王建軍要是問起小六兒,她該怎么說,沒想到他竟然一句都沒問。
“我也要,我也要!”
“還有我!”
王曉蕓和魏蕓一聽也來勁兒了,爭先舉手。
池早自然是笑著都答應(yīng)了下來。
四人就著這個話題,邊聊邊走,很快到了地方。
正是下班的點兒,國營飯店人還挺多。
“想吃什么就說,別客氣啊。”池早招呼三人一聲,當(dāng)先走到了點菜窗口。
“團(tuán)結(jié)就是力量。同志你好,今天有啥肉菜供應(yīng)嗎?”
服務(wù)員撩起眼皮看她一眼,張嘴報了幾個菜名兒。
眼見那三人估計是想給她省錢,池早想了想,最后點了紅燒肉、醬肉絲、白菜炒肉片和韭菜炒豆芽三葷一素四個菜,又點了一大盤豬油渣大蔥水餃,五個白面大饅頭。
合計一共八塊七毛錢,一斤三兩肉票,兩斤糧票。
別看就四個菜,但每個分量都賊拉足,擺滿了一整個四人座飯桌。
”哇!”王曉蕓和魏蕓感嘆一聲,口水開始泛濫。
“哎呀,破費了破費了。趕明兒兒哥請你。”王建軍笑說,既然已經(jīng)點了,他也不和池早多客氣,當(dāng)先拿起了筷子。
人和人有時就是這樣,太過客氣反而親近不起來。
今天你請,明天他再從別的地方找補(bǔ)回來,這樣有來有往的,關(guān)系自然就好了。
果然,池早聞言,臉上笑容更大了,“好啊,那我可等著了。快吃快吃,不夠再買。”
她招呼兩個小姑娘。
“唔,真好吃,還是肉最好吃。”王曉蕓吃了塊紅燒肉,一時幸福的眼睛都瞇了起來。
魏蕓和池早也嘴巴塞的滿滿的,不住點頭。
一時間誰都顧不上再說話,只一個勁兒的蒙頭大吃。
這時,國營飯店的門簾撩起,藍(lán)弈和幾個戰(zhàn)友一起走了進(jìn)來。
他身量高,一眼就看見了幾人。
藍(lán)弈猶豫了下,還是走過去,“建軍、曉蕓,你們也來吃飯?”
他頓了頓,“池早同志,你好。”
池早已經(jīng)從聲音聽出了來人是誰,心道本來挺好,遇見你就不好了。
她抬頭,勉強(qiáng)扯了扯嘴角,剛要說話,卻在看見藍(lán)弈身邊的人時,一下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