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
即便是天下第一的盧如璧公子,這會兒呆了,他腦子里翻江倒海的,臉上卻半點風度不失。
他微微皺著眉頭,看著西陵公主。
西陵公主神色十分自然:“啊?怎么了?”
“公主的求親……竟然是替自己求的!”禮部左侍郎反應過來,激動的叫了一聲。
“啊……不然呢?”
“你……都多大年紀了!你還想和端王成婚!”
左侍郎激動了,和親就算了,還是跟這么大年紀的女人,這算什么?
他礙于霍云的警告不敢對和親之事多說什么,但若要讓盧家的外甥去西陵跟一個老女人成婚,那盧家也不會答應。
當著盧如璧的面,他氣沖沖的瞪著西陵公主,露出一番受到了奇恥大辱的神情。
然而西陵人完全體會不到他的悲憤,公主帶來的使團見端王生的俊俏,個個都露出了快樂的笑容:
“你家端王殿下年輕,正是能生的好年紀,定能助我們西陵誕下健康的王子!”
“什么正是好生養的年紀,你們把我們的王子當成什么了!”左侍郎臉色大變。
奇恥大辱!
真是奇恥大辱!
西陵使團更看不懂他的屈辱了:“越是年輕的男子,生下的孩子越是健康聰慧,你家王子今年年方十五,這正是男子最好的年紀。”
“你你你你……”左侍郎和禮部幾個官員指著西陵的使團,好半天說不出話來。
偏偏西陵人還沉浸在即將迎娶王子的喜悅中,急于給這異國的古怪老頭分享喜悅。
“我們公主今年三十一歲,你們端王十五歲,年歲相當……”
“你們瘋了吧,你們公主這都能當我們殿下的母親了!”
禮部的人顧不得體面,破口大罵起來。
“這有什么,不過就差了十多歲么!”西陵公主頗為不悅道,“所謂早雌配晚雄,成熟的女子與青春年少的男子所生的孩子是最健康的,這不是好事兒么。”
“好事兒?虧你們說的出口!”顧太后從巨大的震驚中緩過神來,破口大罵,“我不答應!哪有女子比相公大這么多的!”
“太后,您養過豬么?”西陵公主突然認真的看著她。
“養……養豬?哀家怎么會養過這等東西。”
“沒養過不要緊,我可以告訴你,每年到了季節,都需要給母豬配種,這配種的公豬,就得要健壯年輕的。”公主一本正經的說,“你家端王現在就是那個配種的公豬。”
“你……哎呦你這個……”
顧太后紅著臉指著西陵公主,幾乎要氣哭出來:“你……粗魯!實在是太粗魯了!”
“母后,公主說的不無道理,要通婚,自然是要將生養放在第一位上,端王的年紀,確實是最好的時候。”周惜朝平靜道。
“道理道理,這這這,差了這么多,這怎么行啊!”顧太后欲哭無淚,求助的看著盧如璧,指望他能說出點什么。
可盧如璧也被這意外砸懵了,一時間也不知說什么好。
“哎呀,不過就差了十六歲,這怎么了?”西陵大使貼心的安慰,“十六歲不算什么的,你們先前不是還想把臨安縣主嫁給西陵我們六十的國主么,這都差了四十四歲呢。”
“天朝上國的人,都是深明大義的人,差四十四尚且不在意,又怎么會在意這十六歲?”
西陵公主滿意的伸手去夠端王的手,笑瞇瞇道:“年歲差一些不要緊,咱們把日子過好了比什么都強?”
“你……你……你走開。”端王如臨大敵,顫顫巍巍的往后退了好幾步。
公主饒有趣味的看著他,臉上笑得十分得體寬容。
端王被她那眼神嚇得臉都白了,拼命往周惜朝身邊躲。
可周惜朝坐在龍椅上,并沒有動。
“哎呀,你不是說了么,總歸是要嫁人的,嫁誰不是嫁?端王殿下,你總歸是要娶妻的,娶誰不是娶呢?”周晚吟笑呵呵的隨手推了端王一把。
端王絕望的看著周晚吟,再看看滿朝文武。
發覺除了禮部幾個人臉上有些憤憤不平之外,大家都已經接受了他要和親的事實。
他說又說不過,逃又逃不掉。
他站在那里,所有人或喜悅或慍怒,或大方或不甘,卻已經在歡天喜地的交換了文書……
至始至終,他都沒有說過一句愿意,喜歡。
可他的命運,已經被安排好了。
他就像一個寶物一樣,被這些人隨手答應了送人。
明明……和親的該是周晚吟啊!
憑什么!
兩國好不容易簽訂了文書,周惜朝便起身回了宮。
眾人也都陸陸續續的散了。
周晚吟帶著幾個婢女出了門,走了不多時,便瞧見霍七郎正在前頭的面人攤子邊上站著,瞧見了她們,便稍稍一抬手,沖周晚吟一笑。
周晚吟快步走過去:“你怎么在這里?”
“隨便走走,正巧遇上了。聽說端王府今日有大熱鬧,擺攤的都來了附近。”霍云笑道。
周晚吟激動的猛點頭:“嗯嗯嗯!大熱鬧!天大的熱鬧!哈哈哈哈!”
霍云靜靜看了她好一會兒,才微微抿了抿唇,把一快糖人放進她手上,笑道:“端王和親了?”
周晚吟得意的笑了笑,沒說話。
霍云很給面子的問:“那大臣們就這么答應了?”
“不答應能怎么辦?他自己說的,我大周都是深明大義之人,公主要誰,大周給誰。大臣還能多說什么?”
周晚吟老神在在的笑了起來:“他自己親口說的,連母親都能舍出去,能不舍了自己么。”
“宗親們也答應?”霍云又給面子的問了一句。
“不答應他去,難道讓西陵人上自己家里挑啊。”周晚吟做了個鬼臉。
端王為了逼別人和親,把路堵死了,逼得別人沒了活路,自己的活路也就沒了。
再說了,他這些年住在東宮里,一直以未來太子自居,又是盧家的外甥,盧寒煙性子高傲,同宗親的關系處的很一般。
宗親們也不傻,關系不怎么樣就算了,這被皇帝厭棄的前太子的兒子……
他還是出去和親的好。
霍云瞧著周晚吟歡快的面龐,笑著走在了她身后,低聲道:“那你今日……見著如璧公子了?”
“見著了。”周晚吟邊走邊說。
“如何?”
“他沒怎么說話,我瞧著沒什么特別的。”周晚吟道,“也不知為何大家都這搬吹捧他。”
霍云心情極好的笑了笑,快步追上她。
不遠處的酒樓上,盧如璧端著酒壺,斜斜的靠在欄桿上,目光正盯著周晚吟的背影。
“公子,讓屬下去殺了她。”
“不必……”盧如璧淡淡的說。
“可是她……實在是個禍害。”
“禍害么?”盧如璧玩味的笑了笑,“我倒是覺得……她很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