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時下的規矩，除夕之夜天子之家要宴請群臣，百官及命婦入宮賀歲，宮里飲酒奏樂，徹夜燈火不熄滅。
如今皇后停靈，宴飲的規格降了不少，但這一日入宮的人也人來人往的絡繹不絕。各人先在太極殿祭奠了皇后，不知真假的哭了一通之后，再去未央宮等著夜宴。
本來太極殿的太監宮女就不多，因為喪事撥了不少人過來，今日除夕宴飲，太子妃又打著要宴飲忙亂的旗號，到了下午便把人又抽調去了未央宮里。
周晚吟披麻戴孝陪著折騰了一天，一直到掌燈了才回偏殿胡亂吃了口熱飯。
“這么大的事兒，就留了兩個小太監兩個宮女在這兒，活兒全讓咱們干了！”采蓮氣呼呼，“家里喪事請親戚守靈就算了，沒得讓咱們忙活的了老半天。”
周晚吟笑了笑：“她裝病裝了這么久，不得好好趁著這機會出來支使一下人，人家真要覺得她是個寂寂無名的寡婦了。”
“姑娘不生氣嗎？”
“我生氣什么？她是個喪偶的寡婦，她插手小叔子家里的事兒，要鬧騰，也該是皇帝的妃子們去鬧騰。”
周晚吟把玩了一下手里的玉玨，“她不惹我，自然與我無關，惹到了我，那……”
她想到什么，笑了起來，沖糯糯道：“就剩這幾個宮女太監了，倒也不必咱們費心，到時候盧家人肯定會想辦法支開，你下手重一點。”
糯糯：“成！”
她激動的狠狠喝了一碗湯！
正吃著飯，外頭傳話說是太后娘娘賞了東西過來，打開門確實顧家五姑娘。
“除夕宴已經開了，太后娘娘想起，獨獨你這里吃不到宴，命我送了些過來。”她模樣姣好，說話也明快爽利，周晚吟連忙讓她進了門里說話。
送來的吃食不重要，重要的是，是顧家五姑娘親自送過來的。
顧太后是個沒什么成算的糊涂人，做人做事能保證體面就不錯了，想要她周到的，那是不可能的。
她絕對想不到太極殿里還有個守靈的周晚吟沒能去宮宴，要派人送來吃的。
“顧姑娘有心了。”
周晚吟道了謝，便邀她一道兒坐下說說話。
顧五也不客氣，坐下喝了杯茶，微微一笑道：“哪里是我有心，是我堂姑媽年紀大了，有些事兒力不從心，你是替皇子皇孫們守靈，哪兒能委屈了你吃不上宮宴的？這都是應該的，端王病得不是時候，皇后娘娘能體面的入地宮，還得指著你呢。”
“太子妃娘娘撐著病體出來幫著太后操持宮宴，已經是不容易了。”周晚吟一笑，“我也是周家人，計較這做什么？”
顧五也笑了：“是不該計較，太子妃也不容易，都說是周與盧共天下，她如今丈夫沒了，都不能安生守寡，還要操心宮里的事兒。”
周晚吟聞弦歌知雅意，微微笑道：“周與盧共天下，那都是幾百年前的說法了，如今太后娘娘姓顧，要我說該是周與顧共天下。太子妃能干，便多搭把手照看一下，等到皇后娘娘落葬，宮里有了正經的主子，也就不用她辛苦了。”
話說到這里便算是彼此都懂了。
顧五看了看時辰，便起身要告辭：“太后那里還得我去陪著，改日再來同你說話。”
周晚吟送她出門，瞧瞧天色，外頭又冷又黑的，想到她既然來了，這場好戲便也邀她一道兒做了。
“索性太極殿里這會兒也沒什么忙的，我陪你在御花園里走走吧。”周晚吟笑道，“太后那里眾星捧月的，晚去一些也沒什么。”
顧五想到未央宮那邊的夜宴確實也沒她一個小姑娘什么事兒，便讓跟來的兩個宮女先去回了太后，自己隨周晚吟往御花園里去了。
說是去御花園逛逛，但夜里又冷又濕，還黑漆漆的，其實什么都看不了。
“這會兒看不著別的花，若是春天，百花齊放的，可好看了。”周晚吟說。
顧五忍不住笑了起來：“這時節有梅花，前幾日又下了雪，若是掛了宮燈，夜里遠遠瞧著，紅梅傲雪，那才好看呢。”
這等風雅事兒，盧氏那種人家怎么懂得？
他們家只曉得打仗做官，置辦廣闊的田宅，娶成群的妻妾，不停的生兒子……
兩人一路走走，在御花園轉著，再往前頭就是宮妃的住處了。
當今皇帝不怎么近美色，幾個宮妃還是先皇時候安排的，出身門第都不高，后來也沒升，除夕夜宴這樣的場合，她們也不能去，只能領了賞賜的席自己宮里吃一些。
周晚吟和顧五難得聊得投緣，一路走得累了，便一道兒過去拜訪拜訪，說說話兒。
妃嬪們家室不好，又不得寵，也不討太后的歡心，在宮里的日子那是真守活寡的，見兩個活潑的年輕姑娘過來，倒也高興。
忙拿出瓜果零嘴出來招待，一屋子人說說笑笑的倒也熱鬧。
這邊盧十二總算是等到了糯糯的報信。
“放了藥的茶她已經喝了，但采蓮姐姐在那兒，還有幾個宮里的人也在。”她有些擔心的看著盧十二。
盧十二樂得不行哪兒用操心這個，太監宮女到了時辰就會被支走的，至于采蓮……
他跟著糯糯鬼鬼祟祟的到了門口太極殿，遠遠瞧見采蓮在門口站著。
“你過去，就說是東宮太子妃那兒傳她。”
“可是太子妃并沒有……”糯糯有點害怕的說。
盧十二翻了個白眼：“讓你去你就去，傳沒傳，那不是一句話的事兒嗎？”
糯糯聽話的走了過去。
盧十二遠遠瞧著她小心翼翼的走到了偏殿門口，也不知道對采蓮說了什么，就見采蓮急躁的罵了她一句，不情不愿自門檻邊上動身。
他急切的走過去，正同往東宮去的采蓮撞了個滿懷，他還沒說話呢，那丫頭便不高興的叫嚷：“盧公子，這么晚了你來做什么？”
盧十二尷尬：“我吃了宮宴，就要回去了，來給娘娘上柱香。”
采蓮警惕的嚷嚷：“那你可不許去偏殿，我家姑娘忙到現在才躺下歇會兒，一會兒還得出來守下半夜，你可不許吵到她。”
盧十二未免節外生枝，也不敢多糾纏，由著她兇神惡煞的瞪了瞪自己往東宮方向去了。
暗道等把周晚吟弄到了手，第一件事就是把采蓮這丫頭發賣了。
這丫頭簡直是個潑婦！
他瞧著采蓮走遠了，便進了偏殿，糯糯指了指內室：“姑娘就在里頭睡著。”
盧十二望了一眼珠簾，隱約能瞧見床帳里鼓起起來的樣子，那個高傲的女人已經中了藥，就躺在那里，此刻說不定已經欲火難耐……
只要得到了周晚吟，他下半輩子就什么都好了。
可是，他想到成年女人的身體，實在提不起興趣。
他瞧了一眼桌上擺著的喝了一半的茶盞，猛地一口干了！
別說是喜歡孩子了，他就是喜歡男人，今晚也一定要成了事兒！
這要勁兒大得狠，即便只有半盞，盧十二也感覺自己開始發熱了，他咬牙切齒的走進內室，臉上笑得又得意又淫邪。
“周晚吟，天王老子來了也救不了你了。”
糯糯看著這微微發胖，四體不勤，連搬個椅子都吃力的男人跌跌撞撞的走進去。
微微勾起了嘴角，把門從里面上了栓。
天王老子來了也救不了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