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至親告別環節，客人請稍后告別。”
方文斌一只手攔著賀震霆，不讓他彎下腰，表情嚴肅地提醒。
頓時，場面變得尷尬。
“方文斌，你非要在這個時候，在爺爺面前鬧嗎？”
方攸寧眉頭狠皺，壓低聲音冷冷地質問。
方文斌卻固執地說道：“你跟他各方面都不合適，如果爺爺還在世，也不會愿意接納他。在爺爺面前，你一定要堅持，讓爺爺傷心嗎？”
他把這么大一頂帽子扣下來。
別說是方攸寧，就算是賀震霆都不好再堅持。
所謂死者為大。
更何況，這還是方攸寧在乎的人？
“沒關系，我一會再過來祭拜。”
賀震霆主動退步。
方攸寧卻抓住他的手，不讓他離開。
硬是推開方文斌，拉著賀震霆一起鞠了三躬。
方文斌被她推開，臉色蒼白，本來就連著熬了幾天沒有休息好的他，搖搖欲墜。
“有本事，你就在爺爺葬禮上跟我鬧。”
方攸寧冷著臉看他，語氣堅定地說。
方文斌苦笑。
他怎么可能，在這個時候跟她鬧？
就算不是這個時候，他也鬧不起來。
剛才那一下，已經是他做得最出格的事情了。
葬禮結束，賀震霆和方攸寧準備離開。
“攸寧，我們談談。”
方文斌又突然出現，眼神懇求地看著她。
賀震霆冷著眼眸看他，握緊方攸寧的手。
方攸寧也盯著方文斌看了一會。
將賀震霆的手推開，說：“能不能回車上等我，我一會就去找你。”
賀震霆是不想同意的。
可是，看著方攸寧堅定的眼神，默默地在心里嘆了口氣，點頭答應。
不過，臨走前，又靠近方攸寧低聲提醒：“有事給我打電話。”
方攸寧點頭。
兩人說話的時候靠得很近，不知道的還以為在擁抱。
就算是方文斌站在旁邊，明知道他們只是說話，但是看到他們如此親密，還是忍不住皺眉。
等賀震霆走了后，對方攸寧提醒。
“這是在爺爺的葬禮上，那么多人看著，你不應該跟他這么親近。”
“方老師，你是封建社會的余孽嗎？都什么年代了還上綱上線。我們只是靠近說話而已。爺爺那么心疼我，肯定是愿意看到我幸福，而不會因為我幸福就生氣。”
方攸寧毫不客氣地懟他。
方文斌生氣地說：“可這是爺爺的葬禮，不是別的地方，你不覺得你這樣很不合適？”
“是你覺得我不合適吧！”
方攸寧沉默片刻，說：“從我們在醫院里見面，到這一次見面，你跟我說話的語氣，看我的眼神，都透漏著對我的不滿。我明白你的想法，因為我的想法跟你是一樣的。”
“你明白什么？”
方文斌不明白了。
她的想法跟他一眼，難道說她也對他……
“如果不是我煮的那一鍋粥，我們也不會被下藥，爺爺也不會死，奶奶也不會昏迷不醒。你心里是怨恨我的吧！其實我也一樣怨恨你，如果不是你非要做好人，提前讓他們去家里等著，也許這一切就不會發生。”
方攸寧悲痛地說出心里話。
方文斌一聽，原來她是這樣想的。
松了口氣的同時，又特別的難過！
“所以，你也怨恨我，對嗎？”
“難道你不怨恨我嗎？這場悲劇，我們都脫不了干系。”
“我沒有怨恨過你，一點都沒有。”
方文斌嚴肅地說：“我知道這一切都不是你的錯，就算你被抓的時候，我也堅信不是你做的。包括奶奶，她也沒有怨恨你，她醒來后我跟她說過兩句話，她只擔心你有沒有害怕。
他們都知道，你不是他們的親孫女，可是那又怎么樣？親人是以感情定義，不是血緣。所以，你即便不是方家的人，跟我沒有血緣關系，我也想跟你說，我還是依然把你當我妹妹，我依然愿意做你哥哥。”
“對不起。”
方攸寧為自己之前的狹隘，向他道歉。
她以為，他處處針對她，是因為跟她一樣怨恨。
沒想到，竟然是自己錯了。
“攸寧，爺爺已經離開了。但是奶奶還在，等她醒來，我們依然是一家人。奶奶辛苦一生，別讓她晚年家也散了。”
方文斌將手搭在方攸寧的肩上，語重心長地說。
方攸寧鼻子發酸，眼淚再次上涌。
“你放心，我不會讓奶奶沒有家的，只要有我在，她永遠都有家人。”
“我也在。”
方文斌認真地說。
方攸寧和他解除誤會，又不禁提醒說：“既然誤會解除，以后你就不要再為難賀震霆了。”
聽到賀震霆的名字，方文斌再次皺眉。
“攸寧，你非要跟他在一起嗎？他比你大那么多，像他這個年齡的男人，是根本不可能有純粹的感情。他和你在一起，一定有別的目的。”
“可是我跟他在一起，一樣目的不純。”
方攸寧毫不掩飾地說。
方文斌皺著眉頭，不解地看她。
方攸寧解釋說：“人與人之間，當然都有所圖。他或許圖我年輕，或許圖我別的東西。而我圖的，也是他有錢有勢，可以幫我助我。你說的純粹的感情，我曾經以為有過，后來發現，人應該更現實一些。所以他很好，很適合我。”
“可是……”
“以后別再為難他了，另外，奶奶醫療費的事情，我會跟他商量的。我找醫院問過，那些醫療費，你負擔不起。”方攸寧說。
方文斌的臉色瞬間難看！
他那天跟賀震霆爭吵后，的確也在醫院問過醫療費的事。
當醫院說出具體金額，他都傻眼了！
想過ICU昂貴，但是卻沒想到會這么昂貴。
別說全部負擔，他一個月的工資，恐怕連兩天都撐不過去。
當然，知道后他也沒打算向賀震霆妥協。
實在不行把房子賣了，他也要給奶奶繼續治療。
沒想到，這些事情方攸寧心里都清楚，現在還主動提出來。
“其實我……可以想辦法的。”
低下頭，垂死掙扎著想要堅持。
方攸寧卻說：“其實人在困難的時候，沒必要太死要面子活受罪。適當的不要臉可以活得更好，臉皮也就沒那么重要了。”
“攸寧，你這樣的想法不對，貧賤不能移，富貴不能淫……”
“那你一定是沒有真正窮過，也沒有被真正欺壓過，才會保持這樣的堅持。算了，我不跟你爭論，總之奶奶醫療費的事情你就不用管了。”
說完，轉身離開。
不過沒想到，走出去后，卻又被方東明攔住去路。
方攸寧往后退了一步，一臉嫌棄地看著他。
方東明沖她露出訕笑，叫了聲：“女兒。”
方攸寧馬上惡心地說道：“別這么叫我，我們可沒有任何血緣關系。”
方東明說：“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明明你就是……我親生的，怎么就沒有血緣關系了？不過，這不是很重要，重要的是，我可是養了你二十多年，養恩大于生恩，你不能忘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