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尷尬地笑笑，“我家妮兒可跟您不一樣，您是當官人家的小姐，我家妮兒就是個鄉下野丫頭。”
黎暮暮搖頭，“都是一樣的啊，哪里不一樣？”
“這……”
秦嶺看了眼被說的埡口無言的女人道：“旺兒娘，之前我倒是不懂，可現在倒是看出來，這女娃娃讀了書也有大用處呢，你咋還不懂呢？”
“村長，我……那就沒人幫我干活了。”女人不好意思地笑笑，“我家妮子笨，哪能跟人家比啊，認不了幾個字，不是浪費嗎？讓她哥哥一個去就成了。”
小姑娘怯生生地跟在她娘身邊，咬著唇，年紀也不是很大，但比黎暮暮要大上兩三歲的樣子。
黎暮暮看著那膽怯地小姑娘，對上號了，這個小姑娘應該就是陶妮，膽小怯弱，后來為了哥哥能有一門親事，選擇了換親，話也就是她嫁到男方家去，男方家再嫁過來個姑娘。
聘禮嫁妝就都不用出了。
然而，她要嫁的那個男人比她大十幾歲，而且脾氣很不好，還暴躁，她大著肚子被家暴致死。
可是娘家人沒有一個人為她出頭。
黎暮暮想到小說里的劇情，心里酸酸的。
她拉著女孩兒的手，現在還是溫熱的，“妮子姐姐，你要來我家讀書認字嗎？”
妮子搖搖頭，“不去，讀書沒用，等我長大的就要嫁人給我哥娶媳婦！”
旺兒娘瞪了她一眼，“胡說啥呢，這么點兒就說嫁人的事兒，丟不丟人啊？”
妮子嚇得頭低得更深了。
可黎暮暮并沒有放棄，“讀書很有用的，可以認字，可以用學問去賺錢的。”
黎暮暮雖然小，但是她的話大家還是不懷疑的。
畢竟在大家眼里，她就是個有見識有本事的小姑娘。
旺兒娘眼前一亮，“暮暮呀，我家妮子也能跟你一樣有本事嗎？要是當個郎中也不錯，治病就能掙錢，自家人生病也不怕了。”
黎暮暮點點頭，“當然可以了，不過要是連字都不認識，怎么看得懂醫書，怎么給人家開方子呢？”
“這倒是啊。”旺兒娘喜上眉梢，“暮暮都這么說了，你要是愿意的話，你就去試試，能不能行看你自己個的命了，要是不行，那就別耽誤大家的功夫。”
妮子的眸子肉眼可見的亮了，她想笑，卻又不敢，“娘，我想跟暮暮妹妹玩兒。”
黎暮暮松了口氣，或許她能做的事情不多，因為被書中各種各樣的設定所限制。
但是她沒辦法看著眼下活生生站在自己跟前的人，哪怕是不起眼的路人，可她既然遇到了，也想著試圖拉一把。
“玩啥兒？讓你去是學本事的，不好好學，小心你的皮。”女人說完就沖著黎暮暮笑了。
秦嶺點了點頭，“這還差不多，要我說，也就暮暮丫頭人好，不然這么好的事兒還用勸你？少一個人家還省心呢。”
旺兒娘嘿嘿地笑著，也不反駁，她也沒什么大見識，從生下來就在干活，然后嫁人，嫁了人后繼續干活，生孩子，沒有想過其他的。
“聽見沒，有女娃娃的沒事兒的也可以送過去，我再說一遍，去了是讀書識字長本事的，不是去鬧騰的，誰家要是管不好孩子，那讓我知道了，我可不給你留情面，趁早給我滾蛋。”
秦老爺子把丑話說在前頭，而且他在村里說話也很有威嚴，這樣倒是省了不少顧家的麻煩。
顧老爺子在一旁看著從頭到尾都沒出聲，但是他心里有數，怪不得小外孫女堅持要來這個最窮的村子呢。
雖然窮是窮了些，但的確有人情味，人嘛，哪有十全十美的，都各有各的毛病。
喝了二兩酒的顧老爺子，被冷風一吹，頭腦越發清醒，看著往家跑的孩子們，笑著自言自語。
“我家這小丫頭啊，傻的時候是真傻，聰明的時候也是真聰明，有福嘍，有福嘍。”
謝尋在一旁看著黎暮暮跟哥哥們玩鬧的背影，嘴角也忍不住的上揚。
雖然跟著顧家流放這段時間，每天都很辛苦，但不得不說，是他這十年來過的最踏實也最有人情味的日子。
“您不打算回上京城了嗎？”謝尋壓低了聲音問道。
顧堅笑了笑，眸光深邃，給人一種高深莫測的感覺，“剛開始吧，還想著洗清冤屈，如今倒是覺得這樣的日子挺踏實的。”
“多年的肱股之臣就因為黎淵的問題而故意降罪于您，讓您失望了嗎？”謝尋問道。
“你小子就是不聽話，別忘了你是怎么活下來的？”
謝尋苦笑，“不會忘，我這條命是您救的。”
顧堅淡淡一笑，“我不求你記住誰救了你，但你得清楚你活下來的意義。”
“我就是知道我為什么活下來，才不能坐視不理！”謝尋眼神堅毅，“他對自己親生兒子都尚且如此，巫蠱之術，呵呵，這東西他既然信了，難道就不怕被他冤殺的人會來找他報復嗎？”
“謝尋，你姓謝。”顧堅冷聲提醒道。
“難道您救下我，難道不是覺得我父親是被冤枉的嗎？”謝尋有些激動，“別告訴我，您救下我，就沒打算讓我為我父親伸冤，讓天下人知道，如今的皇帝是個連自己的親生兒子都忌憚的人，非要處置而后快。”
“謝尋！”顧堅再一次開口提醒他的身份。
謝尋也漸漸冷靜了下來，“對不起，失態了。”
顧老爺子知道，作為一個十歲的孩子，他其實已經做的很好了。
“謝尋，在你還沒有足夠的實力為你說的話負責的時候，注意你的言辭。”
“可您不是外人。”
顧老爺子被他的話懟的啞口無言。
“您冒死救下我，又讓人撫養我長大，哪怕您從與我相見，但我知道，您這么做事為了護我，這么為我打算的人，如果連您我都不敢全心的信任的話，我還能夠信誰？”
顧堅嘆了口氣，終究是個孩子，“好好活著吧。”
謝尋懂了，言外之意就是，時機還未到。
好，那他等。
總有一天， 他會讓世人知道真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