萊斯特甚至以為自己理解錯了。
他扭過自己粗短的脖子，看向身邊的助理，滿臉不確定問：“剛才，Y專家說什么？”
助理此刻的表情也有些茫然。
似乎完全沒想到，Y專家會拒絕萊斯特先生的出價。
在遲疑了一瞬后。
助理還是將自己剛剛聽到的話，準確無誤傳遞給了萊斯特先生。
在確定自己沒有聽錯后。
萊斯特先生又驚又疑惑，他睜大眼睛，看向虞音的方向：“Y專家難道是嫌我出價少？！這樣吧，只要Y專家能將新藥的代理權，全權交給我們公司，我愿意向上級申請，爭取拿下對方給您出的三倍條件！”
萊斯特伸出三根手指，激動地比畫著。
因為著急，他甚至都忘記了虞音也會外語，他怕虞音聽不懂，一邊又用蹩腳的夏國語言重復：“三倍！三倍！”
站在虞音身后的張教授，此刻也著急了。
他還真的有些擔心，虞音會因為對方開出的優待條件，馬上改變心意。
畢竟。
剛才那份合作協議，虞音還沒有將自己的名字簽署完整。
在她將自己的名字簽署完整之前，是不具備法律效應的。
張教授此刻也皺起眉，準備再次提高條件。
虞音卻極為淡定地沖著萊斯特搖了搖頭，然后，用一口極為正宗的外語，與對方交流：“抱歉，這次的合作，我不會給夏國藥企以外的任何企業。”
萊斯特驚了：“Why？！”
在這之前。
萊斯特合作過很多商界大亨。
無一例外。
所有商人的本質，基本都是以利益為先。
只要利益足夠龐大，別說臨時毀約，就算是讓對方冒著生命危險去進行，也會有無數商人，趨之若鶩！
但現在。
虞音的操作，明顯已經超出萊斯特的認知范圍了。
虞音則是一臉平靜，淡然開口：“這次的新藥，我研發的初衷，并不是為了賺錢，所以，這次的合作，抱歉了。”
話音落下。
沒有任何猶豫。
虞音看向身邊已經表情染上一抹尊重的張教授，她微微一笑：“張教授，能否麻煩您，將合作協議給我一下？我現在，在上面簽字，應該沒問題吧？”
此時此刻。
張教授明顯對虞音的大義感染到了。
作為一名從進入國家單位工作開始，就以為民生立命而為人生目標的張教授，此刻鼻尖都已經發酸了。
到了張教授這個層次。
他見過太多形形色色的人。
像虞音這樣，不為利益的醫藥研發者，他不是沒見過。
但每一次，仍舊感動。
每一次，仍舊熱淚盈眶。
“沒問題！”張教授緊繃的表情放松下來，露出一個大大的笑容：“Y專家，那就麻煩了！”
眼看著虞音將自己的名字，落在張教授遞過來的合同上。
萊斯特的表情已經變得不淡定了。
他沖上前，想要握住虞音簽字的手。
一群在虞音手下工作的員工，瞬間上前，將萊斯特攔住了。
萊斯特激動盯著虞音手下的動作：“Why？！Why？！”
虞音坦然將最后一個空白的位置，填寫上自己的名字。
然后。
一式兩份，將其中一份合同遞給張教授。
做完這一切，虞音才平靜看向萊斯特，平靜解釋：“如果萊斯特先生想知道為什么的話，可以去醫院的重癥監護室外看看，那里，有很多普通人，都因為天價的救命藥，而絕望。”
虞音墨色的瞳孔很平靜。
里面沒有一絲一毫的波動。
但她的目光，似乎深深觸動到了萊斯特。
萊斯特怔了一瞬：“可是，這跟Y專家，不肯跟我們公司簽合約，又有什么關系？！他們的病，并不是我們公司造成的，不是嗎？”
“他們的病，的確不是你們公司造成的。”虞音吐出一口氣，眼底閃過一抹悲憫之色：“但普通人買不起天價救命藥，卻有你們出的一份力。”
她不是圣母。
但如果，可以在自己經濟承受的范圍之內，可以幫助一些普通人，虞音是非常愿意的。
就像當年。
如果沒有霍老夫人可憐她，將她撿回霍家后養在身邊。
可能再也沒有她這個人了。
她感激老夫人。
同時，也愿意將這份善良延續下去。
萊斯特似乎沒想到虞音會說出這番話來，他愣在原地，緊緊盯著虞音平靜的臉色，一時竟然說不出任何話來。
他似乎想到了當年。
他還是一個毛頭小子，剛剛進入醫藥行業時的畫面。
當年。
他之所以進入醫藥行業，也曾想過在這個領域，創下自己的一番天地，造福普通民眾。
不知道什么時候。
他變了。
隨著升職加薪，他已經不記得當年進入這個行業的誓言了。
他只知道，只要公司能賺錢，他就能夠賺到更多的錢。
只要賺到更多的錢，他年邁體弱的老母親，就能用上價值百萬美金一針的天價續命藥。
只要賺到更多的錢。
他就可以用錢買下年邁母親的更多時間。
至于普通人是否因為他們公司開出的天價藥絕望。
誰在乎呢？
反正，他不在乎。
萊斯特愣在原地過了很久，直到虞音再次開口。
他才回過神來。
虞音保持著疏離與客氣：“萊斯特先生，如果將來，貴公司肯降低旗下售賣的醫藥價格，或許，我們還會有合作的機會。”
“這次，就抱歉了。”
最后一個字落下，虞音的目光，落在連軸轉了好幾天，連頭發都已經懶得洗，略有些邋遢的花城身上：“花城，送客。”
花城咧嘴：“好嘞！”
緊接著。
花城笑瞇瞇看向足夠裝下兩個自己、身寬體胖的萊斯特：“萊斯特先生，這邊請！”
這次。
萊斯特沒再掙扎。
他表情很復雜地望著虞音的身影。
過了很久，他才恭恭敬敬沖著虞音彎腰，行了一個歐洲的禮節。
不再停留。
萊斯特面色沉重地轉身離開了。
辦公大廳內，重新恢復了之前的活絡。
一群年輕人崇拜地看向虞音的方向。
在這之前。
他們也在納悶，為什么老大始終不肯將新藥的代理權，放出去。
畢竟，這些天，不少境外的藥企，都開出了天價！
幾乎幾個月的時間，就能將他們公司這段時間的研發投入收回來！
現在。
他們理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