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外的官道上,王府馬車一路飛馳。
展一負(fù)責(zé)趕馬車,面癱臉上滿是戒備之色。
今晚,注定是一個不尋常的夜晚。
雖然,之前在望春樓里,紅袖已經(jīng)提前跟主上做了示警。
但計劃趕不上變化。
主上和王妃臨時離開東宮,是他們這幫始料未及的。
眼下,提前布置在東宮附近的羅剎十三衛(wèi)弟兄們,正火急火燎地轉(zhuǎn)移陣地,朝著城外飛速趕過來。
展一獨自一人趕著馬車,此刻,他能夠清晰地察覺到周遭暗藏殺機(jī)。
不過,比起周遭隨時都有可能爆發(fā)的殺機(jī),展一覺得車廂里,自家主上和王妃之間的緊張氣氛,更是一觸即發(fā)。
“咕……”
幾乎是同時,展一透著警惕的面癱臉上,不由浮現(xiàn)出了一抹難色,暗自緊張地咽了口口水。
主上和王妃這一天天的,一言不合就干架的相處模式,到底啥時候能消停呦?
“休書拿來。”
忽的,身后頭的車廂里,傳出一道清亮的話音。
聽到自家王妃的說話聲,展一抓著韁繩的粗糲手掌,猛地收緊。
說實話,如果可以,展一現(xiàn)在真的很想跳車。
王妃逼著主上寫休書這種墻角,是他一個當(dāng)屬下的,能聽的墻角嗎?
他還沒娶媳婦哩,不想被嚇?biāo)腊。瑖聡聡隆?/p>
車廂里。
裴無蘅冷峻刀削的面龐上,兩瓣潤澤的薄唇,緊緊抿在一起。
那輕輕安放在大長腿上的骨節(jié)修長好看手掌,不自覺地緩緩收緊了一些。
他一瞬不瞬地盯著坐在自己對面,一臉理直氣壯地追問他索要休書的絕美女子,胸口一陣憋悶。
這女人現(xiàn)在是過河拆橋嗎?
本王剛?cè)缢福瑢⒕藸敯才胚M(jìn)了國子監(jiān)讀書。
她就要卸磨殺驢,迫不及待投入南召國太子的懷抱?
心念微動,裴無蘅緊抿的薄唇,不由幽幽開啟:“王妃寧可當(dāng)棄婦,也要離開本王,為何?”
低沉磁性的平靜話音里,沒有絲毫的斜壓迫感。
在聽到男人突然的詢問時,季云素五官精致的絕美容顏上,原本隱隱透著的惱色,立馬被一抹疑惑所取代。
對于男人的詢問,季云素只覺得有些莫名其妙,一時間,還反應(yīng)不過來男人的問話,究竟是何意思?
杏眸眨巴了兩下,對上男人沉靜的肅穆眼光,見男人似乎并不是隨口一問,而是非常認(rèn)真地詢問。
季云素當(dāng)下暗自深吸了一口氣,調(diào)整了一下心緒,大方地回應(yīng)道。
“王爺,當(dāng)初我們不是說好的嘛,成婚只是權(quán)宜之計,后面還是要分道揚鑣的。”
“和離或者休妻,只是選擇以哪種方式跟王爺分開,這是我的權(quán)利,王爺只要嚴(yán)格執(zhí)行便可。”
留不住的,終究是要遠(yuǎn)去。
雖然,最近跟眼前這個壞脾氣的黑心王爺之間,發(fā)生了許多意外的肢體接觸。
但意外總歸是意外,并非情到濃處,有感而發(fā)。
季云素可不會天真地認(rèn)為,眼前清冷不食人間煙火的謫仙王爺,會對她動心思。
“當(dāng)初是當(dāng)初,現(xiàn)在是現(xiàn)在。”裴無蘅啞聲回應(yīng)。
聽到這話,季云素秀氣的眉毛,微微一挑,啥意思?
這家伙是在說,他現(xiàn)在要反悔,不同意和離,也不同意休妻?
想到這里,季云素幾乎是沖口而出地?fù)P聲:“王爺,君子一言駟馬難追,當(dāng)初我們可是說好的,誰反悔,誰是小狗!”
講真,她的孕肚,很快就會顯露出來。
無論如何,她必須盡快離開九王府,跟眼前的謫仙男人劃清界限。
否則,一旦外人誤以為她肚子里的孩子,是九王爺?shù)姆N,無論是和離還是休妻,統(tǒng)統(tǒng)都不要想了。
貴妃婆婆首先第一個跳出來不答應(yīng)。
到那時,季云素總不好跟貴妃婆婆說,自己肚子里的孩子,不是她寶貝兒子的種,早在她嫁給裴無蘅之前,就跟別的野男人在荒郊野外發(fā)生了關(guān)系。
嘖,這些話,有點說不出口啊。
畢竟,對于自己這個天上掉下來的貴妃婆婆,季云素還是非常喜歡和尊敬的。
這種荒唐的事情,當(dāng)著貴妃婆婆的面說出來,她還真有點臊得慌,哎……
心念流轉(zhuǎn)之際,季云素張了張粉唇,想要開口說些什么。
“咚!”
突然,馬車頂部,傳來一陣巨大的震動聲。
不等季云素反應(yīng),車廂頂,猛然穿刺進(jìn)一桿鋒利的長槍!
“咔”的一聲!
車頂被刺出了一個巨大的窟窿。
銳利的槍頭,泛著嗜血的寒光,朝著季云素的方向,直沖而去!
“小心!”
說時遲,那時快,裴無蘅鳳眸中掠過一抹緊張之色,頎長身姿不假思索地朝著女子俯沖了過去。
低吼間,長臂疾然探出,一把撈過女子。
恰時,這柄從車廂頂部突刺進(jìn)來的槍頭,不偏不倚地釘進(jìn)了季云素的座位上。
季云素被裴無蘅牢牢地護(hù)在懷中。
在看到長槍穿透她方才所坐位置的瞬間,清麗的杏眸中,猛地掠過一抹詫異之色。
這桿槍,是沖她來的,有人要取她的性命!
“主上,王妃,你們沒事吧!?”
展一在車廂外,緊張地大聲詢問。
眼下,羅剎十三衛(wèi)弟兄們還沒有到,剛才那柄刺穿車廂頂部的長槍,是毫無征兆地從天而降的。
沒估計錯的話,刺客所隱匿位置的地勢,高于他們馬車所在的位置。
短時間內(nèi)冷靜地做出判斷后,展一駕馬車的速度,不減反增。
他必須盡快將馬車趕到地勢高的地方,謹(jǐn)防刺客居高臨下,再次發(fā)動偷襲!
“無礙,把馬車往皇覺寺趕。”
車廂里,傳出裴無蘅沉靜的命令話語。
馬車行至此處,正好在泉山腳下。
而皇覺寺正好在山頂,主上命他前往皇覺寺,言下之意,就是讓他把馬車往地勢高的位置去趕。
聽到自家主上發(fā)出的指令,展一當(dāng)下堅定地應(yīng)了聲“是”,隨即揚起馬鞭,重重地往馬背上抽了一鞭子!
恰時,九王府馬車一個急速甩尾,迅速在岔路口拐彎。
隨即,馬車猶如離弦弓箭般,沿著泉山腳下的山路,疾馳而上。
“頭兒,馬車上山了!”
同一時間,提前埋伏在旁邊山坡的一眾黑衣蒙面人當(dāng)中,有人壓著聲音開口。
話音落下,被下面的人喊作頭兒的男子,一雙嗜血的眼神,透過樹叢,直戳戳地射向九王府馬車上山的方向。
李洪眼神閃爍不定,被黑巾蒙住的臉龐上,表情流露出一絲猙獰。
“天助太子,我還真犯愁要在不暴露行蹤,不引起九王爺警惕的前提下,將九王爺引到山上去,就有人替我們做了這件事情。”
“這一回,太子占盡了天時地利人和,九王爺必死無疑!”
這話一出,旁邊一眾死士紛紛響應(yīng)。
那名剛才率先開口的死士,忙不迭追問了一句。
“頭兒,剛才襲擊九王府馬車的那波人馬,也不知道是什么來路?”
“管他們什么來路,只要是咱們的助力,就行了。”
李洪眼底帶起一抹弒殺之色,壓抑著激動的心情,說道。
話罷,李洪輕輕一抬手,下令道:“上山!”
“是!”
一眾訓(xùn)練有素的死士,齊刷刷應(yīng)聲。
隨即,一個個化身成一道道黑影,劃破濃郁的寒冬夜色,如一支支銳利的暗箭,朝著九王府馬車行駛的方向追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