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被驚呆了，看著地上生死不知的姚海德，一時間不敢動作。
只有云歲歲艱難地蹲下，在他身上摸了摸，從上衣衣擺的內側找到了個縫得歪歪扭扭的內縫兜，用力一撕，熟悉的棕黃色瓷瓶就掉了出來。
看著瓷瓶，云歲歲嘆了口氣。
好好的一瓶藥變成了物證，折合成錢的話，她直接損失幾十塊。
不用她說，費成勛就把藥瓶撿起來，和毒藥瓶跟冊子一起拿去派出所。
鄭主任也連忙給姚海德檢查，發現沒什么大問題，只是被砸暈了。
唯有緩過氣來的周啟光痛心疾首，為這個下半輩子都被毀了的學生感到惋惜。
至于是真的還是假的，已經沒人在意了。
馮素蓮上前，動作小心地扶著云歲歲起身，“太好了云大夫，我就知道不是你！”
她的笑容真誠，云歲歲道了聲謝，而后道：“雖然兇手不是我，但這件事畢竟是因我而起，我也有責任。這樣吧，下一次的藥我給你們免費，你三天后過來取就行。”
藥是在費家人手上丟的，她本不用為此負責，但做生意講的就是個良心。
這一回，要不是費老機敏，估計現在都變成一捧土了，她總不能完全置身度外。
馮素蓮連連擺手，“不用不用，這怎么好意思？”
云大夫大概跟她說過榮養丸的成分，又是靈芝又是人參的，都是價格不菲的好東西。
人家愿意給老爺子治病就不錯了，他們哪能連藥錢都不付？
云歲歲笑了笑，“別推辭了，不然我心里也不安穩。”
馮素蓮還想說什么，費老爺子就發話了：“就按照云大夫說的辦吧。”
他看了眼妻子的手腕，“素蓮用的膏藥，這回多拿些。”
馮素蓮頓時喜笑顏開，“對對對，云大夫這膏藥特別好用，貼第三天的時候就不怎么疼了，我現在偶爾縫縫補補的，也都沒再疼過。”
云歲歲也微笑著點頭，“好，一會我去藥房拿給你。”
很快，費成勛就帶著公安回來了。
今天廉清休假，來的是他的徒弟，和云歲歲也打過幾次照面。
看到這回還有云歲歲的事兒，頓時有些不知道說什么好。
普通人一年到頭也不見得能跟公安打一回交道，可這位云大夫，短短半年就已經見過好幾回了。
難怪師父的朋友會給師父打招呼，讓他關照著些。
就這位，有人關照還老往派出所跑呢，沒人關照不得住里邊啊？
按照規矩，在場的所有人都要去派出所問話做筆錄。
但由于事實簡單證據齊全，公安們就沒把人往派出所領，直接在醫院問話，簽字按手印，然后就把已經醒了的姚海德帶走了。
由于他暈倒前后都，口咬定自己是受了周啟光的指使，所以周啟光也被帶走了。
沒什么事了，費家人也準備離開。
費成濤看了老爺子一眼，對林院長道：“這件事的兇手雖然是姚海德，但反映的卻不只是他一個人的問題。上面讓學生提前到各單位見習的目的，是為了讓他們學好本事培養心性，以更好地為人民服務。”
“但現在看來，咱們人民醫院的大夫，并沒有做到以身作則。林院長，這點您可得好好反思一下。”
被晚輩教育，林院長老臉上掛不住，可誰叫人家官大呢，他受不住也得受著。
“這件事確實是我的失職，我肯定會好好反省，給領導和學生們一個交代。”
費成濤點點頭，“林院長有這個覺悟，人民醫院肯定會越來越好。”
他又朝云歲歲點了點頭，才和費家大部隊一起離開。
云歲歲也頷首示意，她知道，有了費成濤的這番話，甭管周啟光會不會被定罪，都在人民醫院待不下去了。
他說的那些煽動矛盾的話不是空穴來風，學生有那么多人呢，不可能個個都替他撒謊。
而且他自己也承認了。
平常倒還好，現在都差點鬧出人命了，林院長又被費成濤警告了一番，自然不會再把他這個事件導火索留在醫院里。
果不其然，等人走后，林院長立馬把鄭主任叫去了院長辦公室談話。
等鄭主任再出來時，就指揮幾個見習學生把周啟光的東西都收拾好，等他回來就可以直接拎包走人。
就算回不來，也可以通知他家屬來取。
李為民見狀有些懵，“主任，你這是干啥？”
“還能干啥？”
鄭主任愁容滿面，“周啟光他啊，被辭退了！”
他能不愁嗎？
原本馬上就要光榮退休了，偏偏出了這種事，簡直是他職業生涯的污點。
而且原本李為民和周啟光兩人，他是更看好后者，準備讓周啟光接他的任的。
現在可好，周啟光直接把自己給玩沒了。
“不是，憑啥啊？又不是老周下的毒！”李為民不服氣道。
他和老周雖然偶有競爭，但關系還是不錯的。
最主要的是，老周被辭退，讓他有種唇亡齒寒的感覺。
可提起這個，鄭主任就更生氣了。
他一巴掌拍在桌子上，“不是他下的毒又咋樣？教唆殺人就不是殺人了？你就慶幸吧，人家費老沒出事，不然你們一個兩個的都跑不了！”
“早就讓你們管管那張破嘴，非不聽，現在好了吧？！”
他把桌子拍得砰砰響，李為民頭一回見到他這么生氣，頓時也不敢提反對意見，鵪鶉似的老老實實回了工位。
第二天中午，周啟光回醫院時，看到的就是自己被打包得亂七八糟的個人物品。
他向來有眼色，自然之道這代表著什么。
看著自己使用多年的工位被收拾得干干凈凈，懊悔涌上心頭，幾乎要將他淹沒。
他自己都覺得自己是失了智了，不然他一個德高望重的正式大夫，和個學生計較啥呢？
大概是他這種普通人看見天賦異稟之輩，那些隱藏在深處的自卑和惶恐作祟吧！
李為民看他直勾勾地望著工位沒有動作，也有些心酸，上前勸慰道：“老周啊，我跟鄭主任說了，等風頭過去，就讓他推薦你去周邊幾個縣的衛生院。”
周啟光抹了把胡子拉碴的臉，眼角隱有淚意，“謝了啊。”
他扛起自己的行李往，短短一天時間，就好像老了十幾歲。
云歲歲進來時，正好碰上他往外走，心里卻沒有半點波瀾。
周啟光可惜，難道姚海德就不可惜了嗎？
人家拼死拼活上了工農兵大學，眼看著就能畢業分配，現在卻前途盡毀，所遭受的懲罰要比他嚴酷百倍。
周啟光有什么資格喊冤？
作惡之人，得到任何報應都不冤。
云歲歲進門，直接坐在了周啟光原本的工位上。
李為民皺眉，“誒，你來這干啥？誰讓你坐這的？”
云歲歲挑眉看向他，勾唇笑道：“鄭主任沒跟你說嗎？從今天開始，這就是我的臨時工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