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瀟然初時以為是觀里的弟子，只禮貌地點了一下頭，便準備去找相關的書籍。
那人卻主動道：“你是為折月而來？”
燕瀟然朝那人看去，只見那人端坐在那里，須發已全白，手里持著一個拂塵，一副仙風道骨的模樣。
看這模樣，像是已經得道之人，很可能是師折月的師父之一。
他忙行了個禮道：“是的，敢問道長道號？”
那人淡淡一笑：“我是折月的九師父，常年守在藏經閣，我在這里已經等你很久了。”
燕瀟然問：“是道長算出來我會來這里的嗎？”
九師父搖頭：“不是，我只守藏經閣，并不擅長推衍之術，是折月的大師父推算出你會來，我便在這里等著。”
燕瀟然記得他們剛進道觀的時候，道童說師折月的幾位師父全部都出去云游了，沒有人在觀中。
此時這位九師父卻出現在這里，和道童的話有些矛盾。
九師父似乎看出了他的疑慮，解釋道：“我常年守在藏經閣里，等閑不會出去。”
“門中弟子，雖然知道我的存在，但是見過我的人卻很少。”
燕瀟然一聽這話，便知道這位九師父八成不是活人，而是靈體，所以正常情況下，普通弟子看不見他。
九師父此時刻意在他的面前現形，應該是有什么事情要讓他去做。
他便問：“道長刻意現身見我，是有什么吩咐嗎？”
九師父輕點了一下頭道：“折月的身體情況，你知道多少？”
燕瀟然回答：“我只知道她是道門千年難得一見的天才，五弊三缺，占了孤寡和早夭三樣。”
“她說她活不過十八歲，自我與她相識以來，她的身體一日差過一日。”
九師父輕嘆了一口氣道：“沒錯，那你可知道，為什么你能為她續命？”
燕瀟然搖頭：“不太清楚，這或許是命格互補？”
九師父看著他道：“命格互補是一方面，卻不足以支撐著你為她續命。”
“只有在共享壽命的情況下，你才能為她續命。”
“而折月的命數太過奇怪，就算是你心甘情愿為她共享壽命，卻也救不了她，頂多讓她多活一年。”
燕瀟然的面色一凜：“所以她真的活不過十八歲？”
九師父看著他道：“你就不問問你為什么能和她共享壽命？”
燕瀟然輕聲道：“想來我是你們挑出來為折月續命之人。”
“兩年前的那件事情，應該是你們在我的身上做了些手腳。”
關于這件事情，他這段時間其實想得不少。
有些東西，其實往深里一想，是能找得到一些端倪的。
九師父有些意外地道：“你真是個通透之人。”
“我們在你的身上做了手腳，把你拉進這個旋渦之中，你不恨我們嗎？”
燕瀟然的眸光幽深：“這事若是放在我喜歡上折月之前知道，我必定是生氣的。”
“但是如今我對她動了心，我對你們就只有感激。”
“感謝你們選了我，讓我能遇到折月這么好的姑娘。”
九師父聽到這句話心里有萬千的感觸，良久，他嘆息了一聲：“你能這么想，是折月的福氣。”
燕瀟然搖頭：“我能遇到折月，是我的福氣。”
“若不是有她相伴，只怕燕王府早已覆滅，我也早就死了。”
“是她在我最困難的時候陪在我的身邊，我愿意一輩子和她在一起。”
“只要能救她，我愿意做任何事情。”
九師父看向他，見他一雙眼睛在這燭火跳動的夜色里，是那么的堅定明亮。
九師父輕點了一下頭道：“你能這樣想，我很欣慰。”
“只是折月命格擺在那里，我和她的幾位師父費了極大的力氣，也只能為她續命到十八歲。”
“她十八歲之后若是還想再活下去，就只能逆天改命。”
“逆天改命這件事情，光聽這四個字你想來也知道是極難的事情。”
燕瀟然點頭：“道長今夜找我，是不是有什么辦法救她？而我又恰好能出一份力？”
九師父輕嘆了一口氣：“是也不是，若她能逆天改命成功，這世上只有你一人能幫到她。”
“而這只是一個可能，成功的機會極小。”
燕瀟然從藏經閣出來的時候，夜色已深。
他看向這座幽靜神秘的千年古剎，心情十分復雜，方才九師父對他說的話，還如巨錘敲在他的心上。
想要救師折月，實在是太難了。
從藏經閣到師折月的住處，途中會看到一處山谷。
此時那座山谷里隱約有人聲，能看到點點星光，他知道那里是道觀里關兇靈的地方。
那里鬧得厲害，有東西想從里面爬出來，山谷旁的藤蔓便伸出枝條，對著爬上來的兇靈就是一抽。
兇靈看似十分兇狠，卻被那看起來十分細弱的枝條直接抽飛了出去，落在山谷之中。
這坐千年古剎外表上看著破舊不堪，實則深不可測。
這里的一草一木，都不同尋常。
燕瀟然看向遠方，他這一生在燕王死之前，其實都算順風順水。
這幾個月來他以極快的速度成長，往后他肩上背負的東西，只會更多。
他會想盡辦法，為師折月和燕王府尋一條活路。
他回到師折月的房間時，她睡得正香。
睡著的她，整個人溫柔乖巧，卻又因為太過纖瘦，讓他覺得她似乎再也不會醒來。
這個念頭一起，燕瀟然的心里就生出了懼怕。
他不受控制地一把將她抱進懷里，她被他抱醒了，整個人還有些迷糊。
她揉著眼睛道：“你怎么了？”
燕瀟然對上她那雙迷蒙的眼睛，他看著醒過來的她，心中略安。
他輕聲道：“沒事，就是想要抱一抱你。”
他說完，將她抱得更緊了些。
他的懷抱溫暖又有安全感，她輕笑了一聲：“你這副樣子，會讓我覺得你是在做噩夢了。”
“你別怕，道觀里很安全……”
她的話還沒有說完，他的唇便欺了過來，將她余下的話全部吞了下去。
她愣了一下，卻又覺得今夜的他和平時有些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