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5章立皇孫

紫宸二字，無論哪一個字都代表著帝王之意。

    皇孫降生于紫宸殿，先帝以前，這里是帝王的宮殿，祐寧帝對先帝有心結(jié)，登基以來都以勤政殿為寢宮，紫宸殿變?yōu)榱私哟馐坊蛘邔m里設(shè)宴之地。

    太醫(yī)令預(yù)算的沈羲和臨盆之日并不是今日,不過婦人產(chǎn)子，實難精準(zhǔn)預(yù)估。

    蕭鈞樞的降生引得所有人心思各異，祐寧帝甚至將他的生辰八字第一時間交給了太史監(jiān)，太史監(jiān)的人苦苦推算了三日，卻無論如何都是一片模糊，他們半點天機都窺探不到。

    “陛下恕罪，臣無能。”太史令戰(zhàn)戰(zhàn)兢兢匍匐在祐寧帝的面前。

    面上倦怠之色極濃的祐寧帝坐在龍雕靠背椅上，側(cè)身一手支撐著額頭,指尖輕輕揉按著：“為何？”

    能夠入太史監(jiān)的沒有幾個酒囊飯袋,能有強弱，卻無平庸之輩，太史令更是太史監(jiān)主官，或許偶有不準(zhǔn)，卻是個有真才實學(xué)之人，祐寧帝第一次聽到他對自己說，他什么都看不到。

    “回稟陛下。”太史令斟酌言辭，卻也不敢欺君，“會有如此之象，要么皇孫命運起伏跌宕，遇變則變。要么……”

    太史令頭低得更低,額頭抵在冰涼光潔的地板上遲遲不語,祐寧帝有些不耐：“要么如何？”

    “要么……要么……”太史令咬了咬牙,“要么貴不可言，不容窺探。”

    說完，太史令絕望地閉上眼睛，他知道自己恐怕命不久矣。

    等待的時間漫長而又難熬，鈍刀割肉一般折磨,大殿內(nèi)只有太史令與陛下兩人，陛下久久未語。

    祐寧帝望著窗外，新年伊始，大雪紛飛，灰蒙蒙的蒼穹，飄落著散碎的雪，偶爾似有寒風(fēng)吹來，他會輕咳兩聲，倦怠的眼睛早沒了往昔的神采。

    不知過了多久，太史令雙腿已經(jīng)失去知覺，祐寧帝才回過神，揮了揮手：“退下吧，今日之言，朕不許第三人知曉。”

    太史令大喜過望，這是只要他守口如瓶，就能有一條活路！

    皇孫的洗三辦得熱熱鬧鬧，沈羲和沒有出面,太后會時常帶著蕭長鴻來看望蕭鈞樞。

    蕭長鴻也不過七八歲的稚童,以往宮里數(shù)他最小,現(xiàn)在多了個比他年歲也小，輩分也小的孩子，他好似覺著很新奇。

    且這孩子耐心好，蕭鈞樞只會咿咿呀呀，他竟好似能夠聽懂，能夠配合得天衣無縫，叔侄兩遇上，無話不談，把周遭的人和事都給忘了。

    沈羲和就是在蕭長鴻與兒子的陪伴之中，安安穩(wěn)穩(wěn)度過了月子，祐寧帝沒有在她月子期間動手，令她心緒復(fù)雜。

    相比只有內(nèi)命婦產(chǎn)參加的洗三，滿月酒卻是祐寧帝親自下的命令，文武百官皆在。

    宮中，已經(jīng)許久沒有這樣面上喜氣洋洋。

    眼看著宴席歡歡喜喜要落下帷幕，沈羲和抱著蕭鈞樞向陛下恭恭敬敬一禮：“陛下，承蒙陛下恩澤，優(yōu)待于兒，令兒得已于東宮待產(chǎn)產(chǎn)子。今兒已平安將皇孫帶入人世，于太子亦有所交代，實不該再長居?xùn)|宮，于情于理于法，皆不合乎，請陛下允許兒帶鈞樞離宮。”

    沈羲和是否真的想要搬離皇宮，無人得知。但她句句在理，以她現(xiàn)在的身份，實在不應(yīng)該帶著孩子留在東宮，名不正則言不順。

    四下一靜，眾人面面相覷，無人出言。

    沈羲和低眉順眼，筆直而立，她生了孩子之后，少了一絲往日的清冷，看似眉目都柔和了些，可骨子里的堅韌與剛毅卻不容忽視。

    祐寧帝剛要張口，喉頭忽然發(fā)癢，劇烈咳嗽起來。

    劉三指連忙遞上一塊絹帕，祐寧帝捂著嘴，一陣一陣咳嗽聲在大殿宛如擂鼓敲在不少大臣的心里，令他們有些驚魂不定。

    許久之后，臉都咳得發(fā)白的祐寧帝才制住，他迅速收了帕子，但帕子上的一抹艷紅還是在不少人眼底一掠而過，接過劉三指遞上的茶盞，祐寧帝喝了一口，才似乎順了口氣：“七郎是正統(tǒng)嫡出，自先祖起，嫡庶不分，便是禍家禍國之本，鈞樞是七郎唯一骨血，又從天意生于紫宸殿，今日朕便下旨，立太孫。”

    一言出口，眾人皆驚！

    包括沈羲和，她并不是以退為進，而是宮中該安排的她都已經(jīng)安排好了，賴在東宮早晚旁人也會有話說，尤其是言官，與其等旁人開口，她不若主動，萬萬沒有想到，陛下竟然當(dāng)眾冊封蕭鈞樞為皇太孫。

    蕭鈞樞成了皇太孫，他尚且年幼，自是離不開生母，沈羲和陪著他住在東宮也是理所當(dāng)然，且名正言順。

    “著太史監(jiān)擇吉日，六局二十四司協(xié)宗正寺與禮部主太孫冊封大典。”祐寧帝不給眾人反應(yīng)時間，直接下令。

    這是一個驚雷，炸得所有人腦子一片空白，哪怕是老謀深算如崔征等人，都摸不清陛下的心思。

    陛下明明對沈氏忌憚極深，卻偏偏給了蕭鈞樞名正言順。

    只有心思淺薄的人，才覺得陛下是命不久矣，對強勢的沈羲和做出了妥協(xié)。

    陶專憲留在最后離開，他身為太子妃的外祖，多留片刻也無人說嘴，等到所有人都離去，他滿懷擔(dān)憂：“呦呦，你可要當(dāng)心。”

    “外祖父莫要擔(dān)憂，呦呦心中有數(shù)，陶家切記不偏不倚，勿要摻合進來。”沈羲和也殷切叮囑陶專憲。

    勝負(fù)難料，她雖已做足萬全準(zhǔn)備，卻仍舊不得不防備，陶氏不參與，哪怕她真的最后落敗，陶氏受牽連必不可免，卻能夠保全一族性命。

    “呦呦……”

    “外祖，一定要聽我之言，否則我會分心。”沈羲和堅定地握著陶專憲的手。

    陶專憲觸及她黑曜石般深黑不見底的眼瞳，無奈應(yīng)下：“我知曉該如何行事。”

    展顏一笑，沈羲和扶著陶專憲，親自送他。

    陶專憲到了東宮門口，忍不住問：“陛下此舉，實屬反常，你可參透用意？”

    他跟著祐寧帝這么多年，也算有些了解祐寧帝，卻完全摸不準(zhǔn)祐寧帝今日之舉是為何。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