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薇薔想帶走喬兒，理由很簡單。

“阿姐，兄長無法照料喬兒。

“我是喬兒的親姑姑，一定會好好待她的。

“而且我和相公不會有孩子，我也想要一個陪伴。”

鳳九顏面色肅然。

“鳳晏塵怎么說，他同意嗎。”

鳳薇薔說起這事兒就氣惱。

“他這些日子渾渾噩噩，還想把喬兒丟給周家。

“那周夫人倒是愿意養著外孫女，可周大人和周家其他人頗有微詞。

“那天，喬兒就被他們幾個‘推來推去’，我瞧著真是心疼。

“索性我就同兄長說，讓他把喬兒給我養。

“他二話不說就同意了，巴不得我馬上把喬兒帶走。”

鳳九顏臉色沉凝。

她還是覺得，這事兒不妥。

“待我想想。”

鳳薇薔輕輕點頭。

當天，她便將鳳晏塵召入宮。

鳳晏塵瘦了一圈，形容枯槁。

他對周氏，算不上海枯石爛的情愛，更像是親人的陪伴。

周氏于他，早已是不可或缺的了。

而今沒了周氏，他覺得日子一團糟。

原本她一直待在府里，他還不覺得特別，直到失去她，望著那空蕩蕩的房間，以及晚歸時的黑暗院落，他才感到她生前的彌足珍貴。

鳳九顏看出鳳晏塵的異常。

這就是她的擔心所在。

他要把喬兒給別人，怕是他一時沖動。

將來等他后悔了，定會把喬兒要回來。

彼時，對收養喬兒的薇薔來說，傷害極大。

她和他講明這些利害。

鳳晏塵卻死氣沉沉地說了句。

“娘娘放心，我這輩子都不會再見喬兒了。”

他沒臉見喬兒。

他也不敢再見喬兒。

每次看到她，就會想起她娘，想起是他害死自已的妻子。

故此，一輩子見不到女兒，是他對自已的懲罰。

他要余生每天都活在痛苦的思念中。

鳳九顏朝旁邊看去，婢女晚秋會意，當即拿出一份斷親書。

“嘴說無憑。

“你若真的決定了，就簽下它。”

鳳晏塵臉色驟變。

他以為，皇后多多少少會勸他。

可她不僅沒多說，還要他簽這份斷親書！

鳳晏塵顫抖著手，接過那文書。

他下定決心是一回事，但要他簽下這東西，簡直是一種刑罰。

鳳九顏冷聲道。

“簽下它，喬兒以后就是薇薔的女兒，你再無反悔余地。”

鳳晏塵忽地意識到，她這是在逼他。

她想通過這種方式，讓他安心養著喬兒。

縱然心中有萬般不舍，可一想到周氏，鳳晏塵便心如刀絞。

緊接著，他咬破手指，毫不猶豫地按下手印。

那一剎那，鳳九顏險些從位置上站起。

她冷冷地望著鳳晏塵。

“你就怯懦至此嗎！”

連自已的親生女兒都不要，他以為這么做，就能求一時心安了？

鳳晏塵苦笑。

“我不配為人夫，也不配為人父，以后，喬兒就交給薇薔和娘娘了。”

說完這話，他便行禮告辭。

那瘦削的背陰，在風中踉蹌搖擺。

晚秋拿著那斷親書，只覺得燙手。

“娘娘，這……”

鳳九顏目光清冷，摻雜著一抹失望。

鳳晏塵既然決意如此，喬兒跟著他，不會幸福。

或許，把喬兒交給薇薔，不失為一個正確的抉擇。

但在那之前，她還得做一件事。

一個時辰后。

吳白親自來到周府，奉皇后娘娘之命，與他們商定喬兒的去處。

周母怒不可遏。

“簡直荒謬！生兒不養，如何為人父？

“我女兒新逝，尸骨未寒吶！他鳳晏塵怎么忍心丟下喬兒不管！

“好，他不要喬兒，我要！”

周父立即呵斥她。

“這是大事，豈能意氣用事？”

他了解自已那幾個兒子，都是自私自利之人，指望他們真心對喬兒，根本不可能。

他和妻子確實心疼外孫女，也愿意照料，可等他們百年之后呢？

喬兒在周家，算是外姓人，如何能得到妥善安置？

是以，若真心為喬兒著想，就得讓她待在鳳家。

再者，喬兒被送到周家，鳳家就再也不會管她死活，留在鳳家，還有皇后娘娘這個姑母的幫襯呢！

思來想去，周家決定——不會將喬兒接回來。

如此一來，這孩子就只能跟著鳳薇薔了。

得知這消息，鳳薇薔十分高興。

她沒有孩子，做夢都想有個孩子。

公婆倒是提議過，從宋家救濟的孤兒中選一個，但他們都不如喬兒，喬兒和她是血親，和她一樣，流著鳳家和夙家的血。

皇宮。

蕭煜看著鳳九顏，酸溜溜地說道。

“鳳薇薔想要喬兒，你就為她擺平所有麻煩，她的事，你是真的上心啊。”

鳳九顏在別人面前總是不冷不熱，唯獨在蕭煜面前，她顯露出一絲悲傷。

“不單是為了薇薔，也是為了喬兒。

“嫂嫂是個可憐人，到死都放不下喬兒。

“鳳晏塵優柔寡斷，拎不清輕重，我怕他會虧待喬兒。讓她去西女國，也能漸漸撫平她失去母親的疼痛。”

蕭煜摟著她，悵然道。

“只怕西女國那邊會盯上她們。”

“皇上，皇后娘娘，劉氏入宮求見。”

劉氏就是鳳母。

母親這時過來，很可能是為了喬兒的事。

鳳九顏拿開蕭煜的手，“讓她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