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正殿不遠處的靜安居。

一進屋子，顧攸寧就吩咐小盛子幾個將火盆都放到兩人跟前：“雖然只走了這些路，但外面天寒，你先暖暖。”

“你先別為我忙活了。”

溫美人一把將人拉到椅子上坐下。

“今日的事明眼人都能看出與鄭貴妃關系不淺，你為什么就這么輕易放過了？”

“如今鄭貴妃的妹妹懷了孩子，若是生下皇子，以鄭家的野心，定然會對大皇子不利。”

溫美人說到最后，往里間看了一眼，刻意壓低了聲音。

“不必擔心，我相信皇上的決定。”

顧攸寧看著溫美人急得臉都紅了，心里感懷，但她不能將自己的那些想法合盤托出。

這會兒快要用午膳了，十有八九帝王會過來。

而且她這話也不算違心，帝王今日這番舉動，旁人覺得迷糊，但已歷過一世的顧攸寧卻能想到背后的深意。

帝王這是已經準備要著手對付鄭家。

“你……”

溫美人愣了片刻，才滿臉不可置信地道：“皇上有什么好，不就是長得俊俏些嗎？你這是為色所迷嗎？”

雖然現在顧攸寧待她很柔善，但她可記得兩人還未深交時，顧攸寧給她的下馬威，這怎么看也不像個情愛至上的人啊。

溫美人這句正好落在厚簾外的帝王耳里。

隨著帝王皺眉抬手，曹忠撩簾子的手僵在半空，下一刻他就看到自家主子側過身子。

他趕緊擺手示意后面跟著的宮人。

堂堂帝王聽壁腳，這些御前伺候的宮人可不敢看，忙站在廊下背過身去。

不過作為乾明宮的大監，曹忠得隨時伴駕，所以站在帝王身側，他也得以聽到里邊的聲音。

只聽得里邊傳來一陣笑聲。

“你笑什么？跟你說正經的呢？皇上的確貌比潘安，俊逸非常，不然我當年也不會被迷得四五不著兩，恨不能掏心掏肺，但男子的容貌又不能當飯吃，再美的男子也不妨礙他傷你的心。”

溫美人提到當年的傷心事，眼里已經沒有郁色，只剩對顧攸寧的一片苦口婆心。

“你都說了皇上俊逸非常，我不過是個俗人，為色所迷又有什么丟臉的？”

“不瞞你說，我頭次見著皇上，就覺得他有如天神降世。”

可不是嗎？顧攸寧剛入東宮的時候，還是個青澀小姑娘，那是最容易情竇初開的年紀，有一個容貌俊逸，貴氣天成的男子不僅會護著自己，關心自己，還會教自己讀書習字，那種溫柔足以讓她沉淪。

“那時我覺得自己什么都不用管，不用想，只要有皇上在，他會把一切都安排好。”

“可是……可是那時的皇上與現在不同，如今的后宮也不是當年的東宮后院，皇上現在對你是有幾分寵愛，但三年一選秀，來日圣恩凋敝，你若是一腔心思都付在皇上身上，到時怎么受得住。”

溫美人看出顧攸寧面上的溫柔懷念，心中更急，在她心里，帝王絕非良人，不值得依靠。

“等閑變卻故人心，我無法左右皇上的心意，但皇上于我，不僅是這一層愛戀，他還是崢兒的父親，是我們母子的親人，這點，永遠都不會變。”

顧攸寧的目光十分堅定從容。

她重回一世，本就為貪心而來，權勢地位她要，夫妻情誼，父子之情，歲月靜好她也要。

為此，她會努力成為帝王心里不可或缺的一部分，哪怕來日紅顏老卻歡愛薄，帝王也不會冷待她。

誰讓世人對女子刻薄，只能借勢，她想要的安穩和榮光，只有帝王能給。

“算了，你覺得值得就好。”

溫美人還想再勸，但她也知道情之一事只有本人才能參悟，當日她懷了孩子，娘親進東宮看她，就提醒過她不要對皇上用情，她不也聽不進。

這事，跟人蠢不蠢沒多少關系。

“好了，你放心，如今我又不是剛進宮時無依無靠的，除了皇上，不還有你護著我嗎？”

顧攸寧拉過溫美人的手，笑著道。

“那是，若是皇上靠不住，我定會護著你，反正我們溫家不像其他幾家，沒什么大志向，不會牽扯到那些亂七八糟的事。”

“我也不稀罕皇上的寵愛，到時我們在一處住著，我有銀錢，絕對不會讓你受委屈。”

溫美人信誓旦旦地道。

“那我來日落魄……”

“皇上駕到！”

顧攸寧話到一半，外面就想起曹忠的聲音。

“皇上。”

曹忠躬身為自家主子打了簾子，見自家主子進去，他在后邊止不住長長地舒了一口氣。

幸好皇上進去了，若再聽下去，受凍是小，那龍顏一會兒陰一會兒晴的，他這提心吊膽的喲。

“臣妾/嬪妾給皇上請安。”

“快免禮，你的膝蓋還受著傷，小心些。”

“謝皇上。”

顧攸寧觸到帝王冰涼的手指，愣了一下，隨即任由帝王半扶半抱著將自己送到當眾的椅子上。

“溫美人也起吧。”

帝王在顧攸寧身邊坐下，看向溫美人時，臉色有些別扭的不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