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中的女人不管面上是溫善還是狠毒，但對人命，并沒有多少在乎，可這些臟事都有下邊的人做，她們只需得到一個結果。
但現下卻有一個人活生生撞死在她們面前，的確是一種震撼。
“主子？”
在眾人的驚恐之下，采芙小心翼翼地看向臉色越發蒼白的主子。
但鄭貴妃只是不經意地擺擺手，不過是死個微不足道的采女，她還不至于被嚇著，但這么一來，她身上的嫌疑便更重了。
趙采女的父親在她父親麾下當差，這事太好查了。
“皇上，妃嬪自戕是大罪，今日還貿然驚擾圣駕，臣妾請皇上降罪趙家。”
鄭貴妃冰冷著面色道。
“貴妃娘娘，這趙采女寧可自戕也不敢說話，您可知是為什么？”
李才人在旁幽幽道。
“本宮面前還輪不到你一個才人說話，這趙采女的父親的確在我父親麾下效力，但這又能說明什么？”
“在座的姐妹家里不少都與鄭家有些來往，難不成日后諸位姐妹犯錯，都要與本宮扯上關系。”
鄭貴妃掐著采芙的手臂，硬是作出了一副鎮定凜然的模樣。
“話是如此，但方才那宮女……”
李才人不甘心道。
“僅憑一個宮女之言就讓皇上治本宮的罪，皇后娘娘也覺得本該如此？”
在鄭貴妃眼里，顧攸寧就算參與了今日的事，也是在皇后的主導之下。
所以，她的鋒芒自然是直指皇后。
“本宮當然不肯相信鄭妹妹會做這樣的事，但鄭妹妹與顧昭儀之間確實有些誤會，大家有所懷疑也屬正常。”
皇后還是保持著那張溫和的面容。
“后宮之人向來喜歡人云亦云，本宮……”
鄭貴妃話還沒說完就被后邊傳來的一聲低泣打斷了。
“哭什么！”
鄭貴妃本就為趙采女的背叛氣怒，心口一陣陣疼，見自己的話被打斷，便不耐煩地轉頭怒聲道。
“嬪妾……嬪妾知錯。”
那低泣的宮妃聽了這句斥責，忙放下抹淚的手，恭敬福了福身。
顧攸寧轉頭看了過去，這女子有些眼生，素日也沒聲響，不過位份卻不算低，是常寧宮的寶林葛氏。
“嬪妾只是自責沒有早些將趙采女的難處放在心上，若不是趙采女家中出了事，她也不會神志昏亂地做下這糊涂事。”
葛寶林說著又抹起淚來。
“趙采女家中出了何事？”
皇后蹙眉問道。
“前幾日，趙采女說她父親犯了大錯，被降職論罪，她心中很是擔憂，但自己又幫不上忙，只能暗自憂心忡忡。”
“她這兩日都是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樣，嬪妾雖然與她能說上幾句，但到底不算親厚，只是隨口敷衍安慰了幾句，沒想到她一時想不開竟是生了怨念。”
顧攸寧收回目光，這葛寶林句句不提鄭貴妃，但實則言語間卻是做實了趙采女所為是被受鄭貴妃指使，而且還是被迫為之。
這應該是皇后的最后一步棋吧。
“你胡……”
鄭貴妃生生咽下了胡說二字。
“娘娘。”
采芙感覺到護甲嵌入自己的手腕，也不敢呼痛，只是盡力扶住了人輕聲提醒。
此事主子已辯無可辯，葛寶林既然說出口，那這事就不會有假，怎么多的巧合趕到一處，主子身上的嫌疑是徹底洗不清了。
但有國公爺在，皇上應該不會處置太重。
“貴妃……”
一聲帶著嘆息的輕喚聲自上座響起。
“皇上，臣妾……”
這聲輕喚讓鄭貴妃霜白的臉上浮現出一種希冀溫存，她半靠在采芙身上，愣愣地看向帝王。
“此事可與你有關？”
帝王黑沉的眸子里閃過一絲沉痛。
就是這抹沉痛讓鄭貴妃渾身重新有了氣力。
她拂開采芙的手，鄭重地福下身子：“今日的事與臣妾毫無關系，臣妾是不喜歡顧昭儀……”
“朕信你。”
帝王柔聲打斷鄭貴妃下邊的解釋。
“皇上！”
這次不僅下邊那些妃嬪愣住了，連皇后都失態地抬高聲音道。
而下邊的顧攸寧已經提前用眼神示意溫美人不要說話。
“皇上，這趙采女明明是受貴妃娘娘指使……”
盧美人方才已經得罪了鄭貴妃，所以此刻也心有不甘，但剛說了一句就被帝王冷冷的目光壓得閉上了嘴。
“皇上，臣妾也不愿相信此事是鄭妹妹所為，但如今這樁樁件件都指向鄭妹妹，若是就這樣將此事揭過，臣妾怕六宮之人心有不服，而且這也太委屈顧昭儀和大皇子了。”
皇后起身勸諫，說到最后時還看了一眼顧攸寧。
她相信有她開這個頭，顧氏應該也不會放過這個大好機會。
顧攸寧當然知道皇后的心思，上回那芍藥花的事，在沒有實證的情況下顧攸寧都對鄭貴妃憤怒以對，今日鄭貴妃可是往她藥里下了砒霜，她自然更該生怒。
皇后見帝王聽了自己的話，眼神不自覺地放在顧攸寧身上，心中更有了底。
皇上對顧攸寧的真切心意，如今竟是她最大的底氣。
“臣妾并無異議，一切聽憑皇上做主。”
但顧攸寧怎會讓皇后如愿。
“顧昭儀？”
皇后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皇后娘娘，欺君是死罪，臣妾相信貴妃娘娘不會在皇上面前扯謊。”
顧攸寧勉強地笑道。
皇后真要被氣死了，她真是高看這顧攸寧了，果然這女人只能如菟絲花一樣依附男子，她將臺階遞到這里，皇上明明也在意她，竟連一句話都不敢說。
“好了，此事到此為止。”
“扶貴妃坐下。”
帝王一錘定音。
“趙采女謀害皇嗣，當誅九族，但念在其神志混亂，朕便赦了其家人死罪，將趙家上下都流放北地。”
“至于陸御女……”
“皇上，臣妾有話要說。”
顧攸寧忽然起身打斷了帝王的話。
帝王看著女子凜然的神色，眼中劃過猶豫之色，他今日這般處置是有自己的原因，但寧兒卻是不知。
方才寧兒一口附和自己的意思，他好生欣慰了一番，寧兒與自己心有靈犀。
但……
帝王動了動唇，到底還是沒有開口阻止。
在靜安居時，他答應過寧兒今日無論如何都會為她做主，但如今事情有變，他并非不守承諾，只是要換一種法子。
但帝王又不想見到女子失望怨懟的眼神。
見此，皇后臉上也重現了希冀。
顧氏這是后悔了？
“皇上，陸御女這碗藥還沒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