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永勝苦笑了一下：“蘇廠長，你接管這個廠子本身就要還三百萬的外債，常主任說你自己管著這么多人，肯定不好過。他不想給你添麻煩。”蘇燦看著他道：“你知道他家住在哪里嗎？”“知道，我們兩家就差一個胡同。”“那你跟我出來一下。”“好。”邵永勝跟著蘇燦出了車間，蘇燦停下腳步道：“邵組長，你跟我去一趟他家里吧，我去看看到底是什么情況？”邵永勝立即點頭：“好好好，蘇廠長，我?guī)銈內(nèi)ァ！碧K燦看著蕭文波道：“文波，廠里你和大鵬盯著點，水濤跟我去一趟。”“好的姐。”劉水濤很快帶著蘇燦和邵永勝離開了肉聯(lián)廠，當(dāng)然跟著他們一起去的，還是萬鵬和左鳴。去的路上，蘇燦又跟邵永勝詳細(xì)了解了一下常衛(wèi)民家里的情況。“他有兩個兒子，都二十多歲了。大的原本今年過了年要結(jié)婚的，可誰知道常主任他母親一生病，肉聯(lián)廠里也發(fā)不下工資來，女方那邊就反悔了。小的今年才二十歲，常主任原本想讓他也進(jìn)肉聯(lián)廠的，可后來這個情況也就不了了之了。他大哥十五歲的時候下雨天在外面玩，結(jié)果墻塌了砸斷了腿，當(dāng)時估計也是家里窮沒治好吧，后來就成殘疾了。進(jìn)工廠沒人要，但是腦子聰明，長的也不差。唉，就是斷了條腿……”卡車在邵永勝的指引下很快趕到了常衛(wèi)民的家，蘇燦幾個人下了車，跟著邵永勝準(zhǔn)備穿進(jìn)一條小胡同。結(jié)果邵永勝走了沒幾步便停下了，蘇燦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就看到不遠(yuǎn)處的路邊坐著一個中年男人，手里拿了個破鐵碗在乞討。這個年代的人都窮，看著他身上穿的倒是挺干凈，沒有人愿意給他一分錢。“邵組長，那個是不是常主任的大哥？”“是的。可是按說不應(yīng)該呀，常主任從來不讓他大哥做這種事的。蘇廠長，我先過去問問。”蘇燦看著不遠(yuǎn)處那個中年男人道：“不用。我們還是先去他家看看吧。”“那好吧。”邵永勝也沒堅持，帶著幾個人進(jìn)了胡同，很快停在了一個小院的門前。幾個人進(jìn)了小院，院子里有個女人正坐在洗衣盆前洗東西，聞著味道有些大。她長的很瘦弱，一看就是營養(yǎng)不良的樣子。屋子里傳出一陣陣的咳嗽聲。“衛(wèi)民嫂子，我衛(wèi)民哥呢？他今天怎么沒去肉聯(lián)廠上班呀？”一看到家里來人了，夏海鳳趕緊站了起來，雙手在身上胡亂地擦了幾把，緊張地道：“他說了去上班的呀，怎么可能沒去？他還說肉聯(lián)廠七點半上班呢。”說到這里她突然臉色一變地道：“這個人……他不會真的去了吧？”邵永勝趕緊追問：“衛(wèi)民嫂子，他到底去哪了？”夏海鳳看了看邵永勝身后的蘇燦等人，有些開不了口，拉著邵永勝走到了旁邊低語了幾句。邵永勝聽的眉頭直皺，很快回到了蘇燦面前：“蘇廠長，他他……他可能是去城南……賣血去了……”蘇燦皺了下眉：“你知道地方嗎？”“我去過一次，但是沒敢賣。”“馬上帶我過去！”“是！”邵永勝趕緊跟夏海鳳道：“嫂子，你先忙，我們走了。”夏海鳳不知所措地跟了出來，一句話也沒來得及問，邵永勝已經(jīng)帶著人離開了。去城南的路上，蘇燦看著邵永勝道：“咱們廠里像常主任這樣家屬情況困難的還有沒有？”邵永勝點點頭：“還有兩家特別困難，一個是馮慶珍家，她有一個閨女一個兒子。她丈夫跟廠里的另一個女人好上了，跟馮慶珍離了婚。她一個人帶著兩個孩子本來就夠苦的了，結(jié)果娘家的大嫂不孝順，還把她爸給趕了出來。一家人借了個破房子住，房子里的情況就不用說了，反正挺難的。”蘇燦道：“那另一個呢？”“另一個是牛正偉，他父母不在了，不過爺爺奶奶還活著。他家四個孩子，他是老大，他爸是一年前走的，以前也是肉聯(lián)廠的職工。牛正偉算是接了他爸的班。原本有個對象來著，但是看他家這個情況就散了。他今年二十八歲了，爺爺奶奶身體不好，七八年恢復(fù)高考，他堅持讓他弟弟妹妹考大學(xué)。現(xiàn)在全家就他一個人撐著。這半年里他的情況也非常不好過。”蘇燦反問：“為什么他們兩個也沒提出來呢？”“蘇廠長，你剛給大家發(fā)完了一個月的工資，咱就按最低工資30塊錢算，那也得三萬塊錢。這個賬大家都會算。覺得自己就算是說了，也不可能拿到錢。還給新領(lǐng)導(dǎo)留下不好的印象，還不如自己想想辦法呢。”蘇燦點點頭，她很理解這種心情。卡車很快趕到了城南的一家醫(yī)院，邵永勝來過這里帶著蘇燦他們?nèi)チ撕笤骸＿@里排隊等候賣血的人還不少，蘇燦一眼便看到了人群中的常衛(wèi)民。邵永勝自然也看到了，趕緊快步走了過去。常為民一直焦急地往前看，根本沒有注意到趕過來的幾個人。“為民哥！”常為民看到邵永勝有些意外：“永勝，你怎么來了？”“為民哥，你往那邊看看。”常為民順著他指的方向一眼便看到了蘇燦和劉水濤幾個人。他頓時有些尷尬和無地自容：“邵永勝，你帶他們來干什么？”“為民哥，你別生氣。蘇廠長是來幫你的，你跟我過去。”常為民聽他的話直接翻臉了：“我過去干什么？你還嫌我丟人丟的不夠是不是？你覺得她能幫我多少？我娘的病幾千塊才能治好，你趕緊帶他們走！”常為民并不相信這個新來的廠長能幫上自己什么忙。“你這人真是的，你今天沒去上班，現(xiàn)在蘇廠長來了，你總得過去跟她打個招呼吧？”邵永勝不管三七二十一，拽住常為民的手腕就走。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