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居苑。
紀青梧回到自己家,像做賊一樣溜進喬氏的院子。
啾啾住在東院的臥房,李嬤嬤在稍間過道的另一間房睡著。
紀青梧過來的時候,還順路在小廚房取了火折子,小心地推開房門,點燃一根燭火。
她走到窗前,看見小丫頭睡得正香甜,手里抓著她最喜歡的布條,小嘴吧唧吧唧,一看就知道做了什么夢。
給啾啾掖了下被角,紀青梧也彎了彎唇。
門還敞開著,身后的人卻沒有跟進來,紀青梧偏著頭,坐在床邊等了一會兒。
依舊沒有動靜,她只能輕手輕腳地去門口,親自請那尊大佛。
門檐之下,武肅帝負手而立,眼神比月光還要涼,紀青梧實在搞不懂他為何又冷下臉來。
她用著氣音,輕聲道:“陛下?進來呀,我們不是說好了要來看啾啾。”
武肅帝的瞳孔中倒映著她手中端著的燭臺,眼中有火苗在跳躍著。
他心中對她這種宛若做賊般的行為,極為憋悶,不吐不快。
“朕就這么見不得人,來見自己的女兒還要躲躲藏藏。”
紀青梧一把捂上他的嘴。
她眼眸瞪得圓溜溜的,這聲音可不輕,要是把李嬤嬤吵醒,就大事不妙了。
但也明白了他為何不快,合著他每次來,心中不滿有這般多。
紀青梧倒可以理解,尊貴的皇帝陛下到哪兒不是前呼后擁。
今晚卻跟著她鉆樹林,躲墻角,來紀府還要走后門,自己確實慢待他了。
她扯出以一抹討好的笑容來,柔聲哄勸著。
“陛下,啾啾還在睡著,我這不是擔(dān)心把她吵醒。”
為了閨女,就忍忍吧。
武肅帝忍了,但沒完全忍。
還是,發(fā)泄在了她身上,他一口咬上她柔嫩的手心。
手心被他的唇齒碰觸的感覺分明,紀青梧顫了一下。
結(jié)果,右手的燭火沒拿穩(wěn),向旁邊一歪,門口有風(fēng)吹來,正好吹向了他那邊,直接把皇帝的衣袍燒著了。
紀青梧手忙腳亂地把燭臺放在窗臺上。
可為時已晚,這一簇小火苗燎著了緙絲,金絲線繡的龍尾巴上,出現(xiàn)了一個小洞。
紀青梧緊張地望著他,等候他的發(fā)落。
武肅帝低頭看著左臂上黑黢黢的洞,果斷地道:“朕燒傷了,你治。”
受傷了?
紀青梧連忙捧起他的胳膊,白嫩的臉頰擦過他肩上,她彎著脖頸仔仔細細地查看他的“傷勢”。
從小洞中,都能看見里邊的那件月白中衣,明顯沒有燒傷到肌膚層理。
確認沒什么事后,紀青梧放下心來。
她抬頭道:“只是外頭的衣裳壞了一點兒,應(yīng)沒有受傷。”
武肅帝目光落在她的臉上,十分孩子氣地道:“朕的衣裳壞了,你賠。”
紀青梧:“......”
左右都是要賴上她了。
她忽然有點后悔,為什么要心血來潮邀請皇帝來這兒。
紀青梧本以為見到啾啾,武肅帝的心情會好些,現(xiàn)在反而弄巧成拙。
她煩心地抓了抓頭發(fā),她怎么賠。
這長袍是用名貴的藍色緙絲,更關(guān)鍵的是,這海水江崖紋和金龍團繡都是內(nèi)務(wù)府定制的,她去哪兒搗騰出這樣的衣裳來。
兩人站在門口僵持著也不是辦法,先把人哄進來才是正理。
紀青梧態(tài)度端正地道:“我賠,明日早晨成衣鋪子一開門,我就去買,陛下先進來好不好。”
“給朕做一件新的。”
武肅帝提出條件:“只要你親手做的。”
這可太磨人了,她這針線活,還沒到能拿出手給皇帝穿的境界。
但紀青梧還應(yīng)了下來:“好好好,做做做,陛下快請吧。”
兩人進來的路上,紀青梧小心地端著燭臺,離武肅帝八丈遠,生怕再造成意外事故。
再賠個褲子和鞋面什么的。
武肅帝的目光幽幽地盯著她。
紀青梧進到臥房后,就把燭臺放在一旁的圓桌上。
待到與武肅帝的距離重新恢復(fù)了半丈遠,他眼神中的暗色才褪去少許。
紀青梧長舒一口氣。
離近了,離遠了,都不行。
還沒睡著的這個小的好哄。
小丫頭睡覺的姿勢又換了一個,小屁股拱著,小臉的肉軟乎乎地擠在枕頭上。
紀青梧捏了捏啾啾的肉臉。
輕聲邀請道:“手感可好了,陛下也試一試。”
只能暫時犧牲小丫頭的臉,以悅君心。
紀青梧沖著他揚起秀眉,武肅帝也學(xué)著她的樣子,伸出手去。
隨后,紀青梧的臉蛋,就被他捏了捏。
“手感不錯。”
帶著薄繭的手,磨得她的臉有點疼。
但紀青梧的眉眼彎起。
因他低沉的聲音里,終于沾染上了笑意。
*
衛(wèi)家。
衛(wèi)老夫人帶著爛醉的衛(wèi)廷回家,小廝在門口說了句什么。
老太太驚訝地道:“何時回來的?”
小廝道:“傍晚那會兒,趁著宮門還沒落鎖。”
衛(wèi)廷的耳朵動了動。
問道:“誰回來了?”
曹嬤嬤扶著老太太踩著馬凳下車。
衛(wèi)老夫人站穩(wěn)后,回身道:“就你的耳朵尖,喝醉了也能聽見,娘娘從宮中回家來了。”
衛(wèi)廷本來迷蒙著眼,聽到娘娘二字時睜開眼,他懷中抱著千歲蘭,直接蹦下馬車。
他笑著道:“荔如回家來了?”
衛(wèi)老夫人不滿地瞪他道:“你叫什么荔如,注意稱呼,是衛(wèi)妃娘娘。”
衛(wèi)廷醉醺醺地回嘴道:“在自己家里還要搞這套,就算嫁了人也是我們衛(wèi)家人。”
衛(wèi)老夫人皺眉瞪眼:“你是不是喝糊涂了,這種話也敢說!”
最近朝上的爭端,衛(wèi)老夫人都聽說了。
衛(wèi)廷自打從北境回來,就不著消停,先是求娶紀五,又招惹永王,今晚上還敢跟皇上硬碰硬。
君臣離心,兔死狐烹的前事還少嗎?
衛(wèi)老夫人不是不擔(dān)心,但她還是選擇相信自己的孫兒,衛(wèi)廷從小辦事就有自己的一套,朝中大事,她不干涉,也不置喙。
衛(wèi)廷抱著千歲蘭,繼續(xù)往里走。
老太太看到衛(wèi)廷端著個陶土花盆,當成寶貝一樣,哪里還有瀟灑俊逸的將軍模樣。
衛(wèi)老夫人真想拿手里的拐杖,再給他一棍子。
又見他進門口走的方向,是衛(wèi)荔如未嫁時候住的院子。
她呵止住:“你給我站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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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衛(wèi)老夫人:嚴防死守這個潑皮孫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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