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她姜月璃！
她真的來了！
就在大典開始前三日，如此平靜，如此從容，孤身一人，踏足了姜家祖地。
守城的姜家護衛隊長，一名修為在天人境后期的統領，額頭瞬間滲出細密的冷汗，喉嚨發干，握著兵器的手不由自主地顫抖。
他想起了葬神谷的慘狀，想起了斷魂江那一劍的傳聞。
他張了張嘴，想要按照上級嚴令阻攔盤查，卻發現自己連發出一個清晰音節的勇氣都沒有。
姜月璃的目光平靜地掃過城門口如臨大敵、臉色煞白的姜家護衛，最終落在了那名統領身上。
沒有言語，沒有氣勢壓迫。
但就是這平靜的目光，卻讓那統領感覺如同被史前兇獸盯上，雙腿發軟，幾乎要癱倒在地。
姜月璃并沒有為難這些底層護衛的意思。
她的目標，從來就不是他們。
她徑直走到城門前，無視了那些顫抖的兵刃和驚恐的目光，如同回家般自然。然后，在無數道聚焦的視線中，她緩緩抬起手，掌心不知何時多了一張素白的拜帖。
拜帖材質普通，上面只有寥寥數語，字跡清雋，卻透著一股斬釘截鐵、鋒芒內斂的劍意：
「姜月璃，前來觀禮，兼……了結因果。」
“啪嗒。”
拜帖被她輕輕放在城門口那張用來登記來賓的玉桌上，發出一聲輕響。
這聲輕響，在此刻死寂的環境下，卻如同驚雷般炸響在每個人耳邊！
“咕咚。”不知是誰艱難地咽了口唾沫，聲音清晰可聞。
那護衛統領臉色慘白，看著那張拜帖，如同看著燒紅的烙鐵，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
就在這時，一股強大的氣息自城門內急速而來，人未至，聲先到，帶著一絲驚怒和強裝鎮定的威嚴：
“何人在此喧嘩？！不知今日乃我姜家非常時期嗎？！”
光芒一閃，一位身著姜家長老服飾、面容清癯、眼神銳利的老者出現在城門口，其修為赫然是仙臺境中期。
他是今日輪值負責城門安危的外門三長老，姜云。
姜云一到場，立刻感受到了那詭異凝固的氣氛，也看到了放在玉桌上的那張拜帖，以及拜帖前那位白衣勝雪、神色平靜的少女。
他的瞳孔驟然收縮，心臟猛地一沉。
姜月璃！果然是她！
雖然早已收到消息，但親眼見到本人，感受到那股深不可測、如淵似海的氣息，姜云還是感到一陣心驚肉跳。
這真的是當年那個被廢掉靈根、挖去心骨、奄奄一息的少女嗎？
這變化，未免太過駭人聽聞！
但眾目睽睽之下，他代表的是姜家的臉面，絕不能露怯。
姜云強行壓下心中的悸動，臉上擠出一絲公式化的笑容，只是那笑容怎么看都有些僵硬：“我道是誰，原來是月璃小姐。小姐離家多年，今日歸來，實乃喜事。只是……”
他話鋒一轉，目光掃過那張拜帖，語氣帶著一絲為難：“只是小姐應當知曉，如今家族正值神女冊封大典之際，事務繁忙，賓客眾多。小姐身份特殊，此時歸來，恐有不便。不若先在城外休息，待大典之后，再稟明家主……”
他想先將姜月璃穩住，隔離起來，避免她直接出現在大庭廣眾之下，這也是家族高層暗中傳達的意思。
然而，姜月璃根本不給他拖延的機會。
她抬起眼簾，目光平靜地看向姜云，聲音清冷，卻如同帶著奇異的穿透力，清晰地傳遍了整個城門區域，甚至傳入了古城內許多關注此地的修士耳中：
“姜長老，我手持拜帖，依禮而來，是為觀禮賓客。姜家便是如此待客之道？將我拒之門外？”
她微微一頓，嘴角勾起一抹極淡、卻冰冷刺骨的弧度：
“還是說，爾等怕了我這被你們宣稱的‘家族罪人’？怕我在這萬眾矚目的大典之上，說出什么不該說的真相，讓姜家……顏面掃地？”
“轟！”
此話一出，如同在滾燙的油鍋里潑進了一瓢冷水，瞬間引爆了全場！
城門口內外，所有聽到這句話的修士，全都露出了震驚、興奮、看好戲的神情！
“嘶——！直接撕破臉了！”
“霸氣！當著這么多人的面，直接質問姜家怕了！”
“這話里的信息量太大了！姜家當年的事，果然有貓膩！”
“這下姜家坐蠟了！不讓她進，就是心虛怕事！讓她進，就是引狼入室！”
無數道目光，或明或暗，或好奇或戲謔，齊刷刷地聚焦在姜云長老臉上。
姜云的臉瞬間漲成了豬肝色，胸口劇烈起伏，氣得差點一口老血噴出來。他指著姜月璃，手指顫抖：“你……你休要胡言亂語！污蔑家族清譽！”
“清譽？”
姜月璃輕笑一聲，那笑聲中的嘲諷意味讓姜云幾乎要暴走，“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姜長老，這城門，你是開，還是不開？這拜帖，你是接，還是不接？”
她往前輕輕踏出一步。
僅僅一步。
一股無形無質，卻厚重如太古神山、凜冽如九幽寒風的磅礴氣勢，以她為中心，轟然擴散！
并非針對所有人，而是精準地籠罩在了以姜云為首的那些姜家守門修士身上！
“蹬蹬蹬！”
姜云如遭重擊，臉色一白，身不由己地連退三步，才勉強穩住身形，體內氣血翻騰，眼中充滿了駭然。
他身后的那些護衛，更是東倒西歪，修為弱者直接癱軟在地！
無聲的震懾！
姜月璃用行動表明，所謂的城門、所謂的守衛，在她面前，形同虛設！
她此刻依禮遞帖，是給姜家，也是給在場所有勢力一個面子。
若姜家不給這個面子，那她便自己拿回這個面子！
姜云的臉色由紅轉白，再由白轉青，最終化為一片死灰。
他知道，在各方勢力眼睜睜的注視下，姜家這個臉，丟定了！
若再強行阻攔，只怕姜月璃真會當場發作，那后果更不堪設想。
他艱難地抬起頭，看向姜月璃那平靜無波、卻深不見底的眼眸，一股寒意從腳底直沖天靈蓋。
他終于明白，眼前這個女子，早已不是姜家可以隨意拿捏的對象了。
“……接帖！”姜云幾乎是從牙縫里擠出這兩個字，聲音干澀無比，“打開中門！請……月璃小姐入城！”
最后幾個字，說得無比艱難，仿佛用盡了他全身的力氣。
命令下達，沉重的城門在陣法的嗡鳴聲中緩緩打開。
姜月璃神色依舊平靜，仿佛剛才的一切都未曾發生。她看都沒看面如死灰的姜云一眼，邁開步伐，踏著那緩緩打開的城門投下的陰影，一步步，走入了天姜古城。
白衣身影，在無數道復雜目光的注視下，漸行漸遠，消失在古城繁華的街巷深處。
直到她的身影徹底消失，城門口那凝固壓抑的氣氛才驟然一松，隨即爆發出震天的嘩然！
“進去了！她真的進去了！”
“我的天！姜家這次臉丟大了！被人家一個人堵在門口，逼得不得不開中門迎客！”
“好一個姜月璃！好強勢！好手段！這下大典有得看了！”
消息如同插上了翅膀，以比姜月璃腳步快無數倍的速度，瞬間傳遍了整座天姜古城，傳遍了所有前來觀禮的勢力耳中。
姜家，在自家門口，被姜月璃以一己之力，狠狠地削了顏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