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靈拖著下巴思考：“那這么聽下來的話，感覺好像也沒有什么不對勁的地方啊，除了一直留你說話。”
顧宸染卻說：“其實一直留我說話這點就很奇怪了，以前她從不會留我說這么多話，反而更希望我快點走，生怕我在皇宮遇到父皇，
這次一直留我，反而……更像是想看到我在宮里發病失態的樣子……”
溫靈挑眉：“外面都說你跟母妃的關系很好，看起來也不盡然。”
顧宸染嘴角勾起一個嘲諷的笑：“我跟她關系如何，作為我的親近之人，你應該看得出來，
她只是在外面營造了一個很愛我，很心善寬容的假象而已。”
果然跟到溫靈猜想的差不多。
她不擅長揣度人心，只是作為顧宸染的身邊人，站在顧宸染的角度，便能感受到淑妃并不是真的喜歡他的。
顧宸染譏諷的說：“其實她在沒有生出自己的孩子前，對我還是挺好的，我記事早，還記得她親手熬夜給我做過衣服，
直到她第二年懷孕生了自己的兒子，對我的態度就一落千丈，她要求我事事以她兒子為先，
她要求我事事做到最出色，吸引父皇多來看我，但每次她都會讓她兒子跟在我身邊，一起見父皇，
甚至要求我幫她的兒子寫課業，把我寫的詩詞歌賦當做她兒子的，
反正她叫我出色，又要我做的一切好事都是屬于她兒子，而成為出頭鳥，被爭鋒相對、扛著風險的人，卻是我，
而且她慣會哄人，我當時年紀小，不知道她是一個面甜心苦的人，做的那一切都是自愿的，
直到很后來我才想明白這其中的關竅……”
溫靈可以想象得到顧宸染小時候的無助和難過。
早早就是失去了親娘，好不容易又有了一個愛他的娘，很快又失去所有母愛，在后來才發現，那份愛是別有用心的。
“那淑妃的兒子是幾皇子啊？他有這么厲害的母親，他發展到現在應該也不賴吧，是不是奪嫡的有力競爭者？”
溫靈忽然想起來問了一嘴。
她好像到現在都沒聽到過淑妃的兒子是誰。
顧宸染嘴角的笑更大更多諷刺了：“在五歲那年，被他羞辱欺負過的太監冬天推進的水里，等救上來的時候已經沒氣了，
好不容易才救回來，昏迷不醒，直到現在還深度昏迷，每天除了最本能的吃喝拉撒，完全沒有蘇醒的跡象。”
能被太監恨到推進水里，想來肯定是對那個太監做了什么非常過分的事情。
也算是惡有惡報了。
溫靈忽然問：“是淑妃兒子先落水出事，還是你先生病出事的？”
顧宸染很肯定的說：“是她兒子先落水出事。”
說完他就停住了，一個猜想浮現到他的腦子里。
他抬頭看向溫靈，仿佛在用目光向溫靈求證，是不是他想的那樣。
溫靈點點頭：“很有可能是淑妃害的你，因為你的命運氣數貴不可言，
哪怕只從你身上抽走一點點，也能通過一些手段，修補她兒子溺水受損的魂魄，讓她兒子醒過來，
如果你身上沒有這么厲害的邪心，還有你王府之前沒有那么厲害的抽魂陣，我可能還不確定這大雍有沒有人可以做到這點，
但現在，我覺得很有可能，或許淑妃真的跟人合作了，
畢竟她之前就一直讓你為她的兒子付出，她兒子出事后，讓你犧牲也是會很正常的。”
顧宸染的眸色越來越暗：“雖然當年淑妃撫養我長大，還替我爭取到了接受培養的機會，讓我能展現才華被父皇看到，
但是我那幾年里，該還的全都已經還了，能還得上的我都還了，
我不欠他們母子的了，淑妃不應該這樣對我。”
溫靈同情的看了他一眼。
早亡的母親，無情的君王父親，惡毒的后媽，植物人的弟弟，破碎的他……
她安慰：“先別著急，這些都只是我們猜測而已，等找機會你帶我去見一下淑妃，等我去她宮里看一下有沒有貓膩，不就全都知道了？”
顧宸染點頭：“目前看來只有如此了。”
溫靈起身，看了外面一眼：“沒想到外面天都黑了，要不要一起吃晚飯，吃完晚飯好好休息，你睡一覺，明天就好了。”
顧宸染扯出一個勉強笑，好像想讓溫靈放心一點：“不了，我今天實在沒有什么胃口，一會兒直接就睡了。”
“那也行。”溫靈沒有強求，臨走前還送了兩張安神符給他。
平時都是兩個人一起吃晚飯沒啥感覺，今天一個人吃飯總覺得少了點什么，連飯吃起來都不香了。
溫靈不知道的是，在她走了后，剛剛還扯出笑容對她笑的顧宸染，臉色一下陰沉下來。
關于他剛剛做的噩夢，他沒有對溫靈說全部。
他說的是夢的前半部分，他身體被掌世神君搶走了，他利用他的身體登基后，為了一己私欲，無惡不作。
把大雍從最強盛的國家，折騰得日漸衰敗，日薄西山，最終被周圍的國家，一點點圍剿禪食。
最終敵軍攻打到京城的時候，是京城的百姓們主動打開城門，把敵軍迎進來的。
其實身體被控制的顧宸染，眼睜睜看著那人用他的身體做出那么多天怒人怨的事情，他內心深處并沒有太大的感覺。
從他八歲中邪發病開始，周圍人對他的態度轉變，讓他早就看透了人心。
人不都是自私自利的嗎，死多少活多少跟他有什么關系？
只是那個人霸占著他的身體，讓他什么都做不了，讓他非常不爽。
直到滅國，那個所謂掌世神君也沒有修煉到能飛升的水平。
顧宸染嘲諷他：“你看你費盡心機，窮盡手段又如何，最后不也是沒有飛升嗎？
我早就說過了，像你這種雙手沾滿了鮮血的鬼東西也想飛升，真是我聽過最大的笑話。”
掌世神君面對他的挑釁，不但一點都沒生氣，反而笑出了聲。
好像他才是那個最大的笑話。
在敵軍馬上要殺入皇宮的最后時刻，掌世神君問他：“對了，你到現在是不是還沒見過我真正的模樣？
沒事，這一世又到最后了，不如就讓你見見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