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生勸霍知行后退一些，她們一定會保證姜燦母子平安的。

    霍知行在產房里來回踱步。

    姜燦為了不讓他擔心，盡量咬住嘴唇不出聲，并按照醫生的指示用力。

    或許是因為打了無痛針，或許是已經適應了這種疼痛和節奏，姜燦覺得似乎沒有那么疼了。

    “很好，霍太太……”助產士在旁邊幫忙，“現在深吸一口氣，用力！”

    “繼續，用力！”

    “霍太太，已經能看見胎兒的頭了！”

    霍知行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霍太太，很好，就這樣用力！”

    “堅持住，馬上要生出來了！”

    姜燦麻木了，只覺得身體像是被人從中間活活撕扯成兩半。現在用不用力已經由不得她自己，孩子似乎卯足了勁兒拼命往外鉆，逼得她也在用盡全身力氣。

    “哇——”

    忽然一聲響亮啼哭，這場戰斗總算告一段落。

    姜燦渾身虛脫，終于松了一口氣，頭一歪靠在產床上。

    霍知行激動萬分，直直站在那，兩只手都在顫抖。

    “霍先生，恭喜！”醫生把孩子抱過來給他看，“是個男孩，重8.8磅！”

    霍知行一怔。8.8磅差不多有八斤重了，怪不得這小子連哭聲都那么洪亮，原來是個胖兒子！

    醫生又把孩子抱給姜燦看一眼，接著就帶孩子去洗澡了。

    助產士在為姜燦做著最后的清潔工作。

    霍知行站在一旁，像尊雕像一動不動。

    有了兒子他很興奮，然而興奮過后涌上心頭的，是無盡難過。

    生這么個胖兒子，燦燦受了多少苦？

    曾經聽人說女人生孩子是大命換小命，那時他的理解并不深刻。

    可剛剛跟姜燦在產房里經歷的這一幕，讓他心情復雜。

    他不敢想如果她真的在生孩子的過程中發生什么意外，他該怎么辦？

    他一個人在這世界上孤苦伶仃，可怎么活？

    如果孩子活下來了可他卻永遠失去了她，他會恨這個孩子嗎……

    霍知行慢慢蹲在地上，一手捂著臉，旁邊幾個醫生和助產士覺得奇怪，但也沒人敢上前打擾。

    誰都不知道剛才他的內心戲有多豐富。

    直到產科主任——那個慈祥的英國大嬸兒走進來，幫姜燦檢查完創口、確認一切無恙后，才緩緩走到霍知行跟前。

    “霍先生，不去跟你太太說一聲辛苦嗎？”

    霍知行這才猛然回過神。

    他急忙站起來，一步跨到姜燦身邊，緊緊握住她的手。

    “燦燦……”剛說了這兩個字，聲音就哽咽了。

    姜燦沖他笑，蒼白的小臉上掛滿汗水，眼中洋溢著初為人母的喜悅。

    她伸手摸摸他的臉。

    產房里燈光有些刺眼，她看不太真切，只覺得他好像眼眶紅了，眼淚也一滴一滴往外掉。

    將近一米九的大男人，平時人前冷靜自持，殺伐果決。

    現在在她面前竟然哭了。

    姜燦趕忙幫他擦眼淚，“老公，你怎么了……別這樣！”

    “我沒事。”

    “你怎么哭了？我生了寶寶，你不開心嗎？”

    霍知行擠出一個笑，“開心。”

    這個比哭還難看的笑把姜燦逗樂了。

    “干嘛這種表情！”

    “因為……”霍知行低聲道，“你疼，我也疼。”

    姜燦笑笑，輕輕吐出兩個字：“傻瓜。”

    霍知行撫摸她汗涔涔的頭發，在她額頭上落下輕輕一吻。

    ……

    產房外，各位長輩早就等的焦心了。

    尹若鴻時不時趴在產房門上看看——盡管產房門根本沒有縫隙。

    尹文熙坐立不安。生孩子的痛苦她經歷過，如今女兒遭同樣的罪，讓她感到揪心。

    她默默祈禱著，愿意用一切來換女兒的母子平安。

    傅秀玉也同樣焦灼，不光顧及著這頭，手機視頻還得開著，霍展鵬、王美云和霍知心在那頭焦急等待。

    就在這時傳來一聲洪亮的啼哭，所有人都觸了電似的彈跳起來，一起圍住產房。

    沒多久護士將洗完澡的嬰兒抱了出來，告訴他們這個喜訊。

    一時間那一整條走廊都沸騰了。

    所有人都躍躍欲試想抱抱這個小寶貝，但沒有人敢真的上前去抱。

    護士笑了笑說：“爸爸還在產房里陪著媽媽，現在媽媽身體還太虛弱，不如等爸爸出來，讓他先抱一抱吧！”

    眾人同意：“對對，讓爸爸先抱！”

    這時幾名醫生已經把姜燦推進VIP病房，霍知行也跟著走了進去。

    大家齊齊站在病房里，一片喜氣洋洋。

    “知行，快！”傅秀玉眉開眼笑，“快抱抱你兒子！”

    霍知行挺了挺脊背，臉上寫滿自豪。

    這小子剛出生時他匆忙看了一眼，護士就把他抱去洗澡了。現在渾身洗的干干凈凈，穿上了小衣服，包上了小包被，姜燦精神也好多了，他總算有心情正眼瞧瞧自己親兒子。

    于是他如同進行某種儀式般，表情嚴肅，一步一步走到護士跟前，架起手臂，準備接兒子。

    護士忍不住一邊笑一邊指導他：“霍先生，手低一點……對，不要太緊張，放松。”

    不光霍知行的心怦怦跳著，所有人也都緊張的大氣不敢喘。

    那個小肉團子太軟太糯，他生怕有一點動作不到位傷了他。直到兒子躺在臂彎里了，他渾身還都是僵硬的。

    “霍先生，請放松！”

    霍知行滿頭大汗，他明明是放松的，怎么，別人看著很緊張？

    那他就說點輕松的話吧！

    “呵，我有兒子了！”他笑了笑，“這是我兒子，我兒子真……”

    他低頭看了一眼，忽然停住，“……真丑。”

    傅秀玉臉色都變了，恨不能把剛買的愛馬仕甩他頭上。

    “逆子！”

    “媽，我說真的……”

    “你給我閉嘴！”

    “老公……”這時姜燦躺不住了，掙扎著坐起來，“快抱給我看看。”

    霍知行小心翼翼將孩子抱到她跟前。

    姜燦：“好像……是有點丑？”

    怎么長成這樣啊？腦袋尖尖的，渾身上下皺巴巴，眼睛鼻子嘴巴都擠在一起似的。

    平時看那些濃眉大眼的天使寶寶，難道都是照騙？

    “老公，我竟然生了個丑娃……”

    “沒事沒事。”霍知行急忙安慰，“再丑也是咱兒子，以后娶不上媳婦，大不了我養他一輩子！”

    尹文熙聽不下去了，笑起來：“你倆胡說八道什么呢？小孩子剛出生，哪有漂亮的！長成我們寶寶這樣，已經不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