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另一邊，顧遠舟跟沈明月已經到了家，一路上，兩人沒有任何交流，就連囡囡都察覺到了異常，大氣都不敢出。
但是她不知道大人是因為什么生氣，以為是沈明月在擔心她生母的事情。
所以下車后，囡囡小心翼翼地抓住了沈明月的手。
“媽媽，在囡囡眼里，你才是我的親娘，我只認你這一個媽媽，你不要生囡囡的氣好不好？”
看到囡囡這副模樣，沈明月才驚覺自己臉色太難看了，小孩子雖然懂得不多，但囡囡從小被人欺負，很會看人臉色。
心里一陣懊悔，連忙蹲下身把孩子抱起來，輕聲安撫著。
“放心吧，媽媽不是在生你的氣，你是這個世界上最乖的孩子，媽媽不要求你必須喜歡誰，只要你開心就好。孫紅梅是你的親生母親，你對她有情感也正常，我不會在意的，但是你要懂得明辨是非，不能讓自己吃虧?！?/p>
聽著沈明月溫柔的聲音，囡囡這才破涕為笑，連忙抱著沈明月保證。
“我才不喜歡她，我只喜歡你，我只認你這一個媽?！?/p>
沈明月心情好了些，在囡囡肉嘟嘟的小臉上親了一口。
“想不想看電視？今天允許你多看一會兒，看完以后去寫作業好不好？”
囡囡重重點頭，在沈明月臉上也親了一口。
顧遠舟則拘謹地站在一旁，聽著沈明月說的話，心里七上八下。
他想跟沈明月好好聊聊，奈何人家連個眼神都不給他，直接把他晾在一邊。
看到沈明月抱著孩子去看電視，顧遠舟忍不住摸了摸鼻尖。
這會其余人還沒回來，沒人帶孩子，他也不好說什么，只能挪到沙發旁邊坐下，跟著一起看電視。
等顧建軍他們回來，囡囡被田淑芳抱走了。
顧遠舟看了沈明月一眼，輕聲說道：“明月，我想跟你聊聊。”
沈明月兩眼直勾勾盯著電視機，好似沒聽到一般，顧遠舟難免尷尬。
顧思思跟顧遠洋則一臉八卦的看著兩人。
沒想到大哥還有這么低聲下氣的時候，今天的消息實在是太爆炸了，一時間讓人接受不了。
半晌后，沈明月站起身，往房間走去。
“還愣著干什么，過來?！?/p>
顧遠舟挺直背脊，得，這是喊他呢。
看著二哥幾乎是立刻彈跳起身，顧遠洋跟顧思思對視一眼，嘴巴都能塞下雞蛋了。
顧遠舟亦步亦趨跟在沈明月身后，仿佛是個等待審判的犯人。
沈明月進了房間，坐到了沙發上，顧遠舟把門關上，繃著臉坐到了沈明月對面。
沈明月目光死死盯著顧遠舟，眼底看不出任何情緒。
顧遠舟從來沒像今天這樣緊張過，哪怕是第一次上談判桌，都沒像這么心慌。
本來她是想找個契機跟沈明月攤牌的，沒想到事出突然，不得不提前攤牌。
沈明月不說話，顧遠舟一時間也不知道該怎么開口。
可事情都到這份上了，他也只能硬著頭皮求原諒。
“明月，對不起，這件事我應該早些告訴你，不應該瞞著，可是你聽我解釋，這一切都是有緣由的。”
即便心中忐忑，面上卻是不顯，顧遠舟放緩語調，想讓沈明月冷靜下來。
“你說，我聽著?！?/p>
沈明月表情依舊冷淡。
顧遠舟心提了起來，自己挺聰明一個人，怎么在這種事上犯了糊涂？想到這里，心中難免后悔。
“之前好多次我都想跟你攤牌，隱晦地也問過你幾次，你還記得你上次的回答嗎？你說你最恨的就是那晚在招待所的男人，我不敢告訴你，我怕你恨我，我很珍惜咱們之間的緣分，也拿你當愛人愛護，我……”
說到這里，顧遠舟竟然詞窮了，不管解釋再多，都掩蓋不了他的錯誤。
這種事情的確挺傷人的，沈明月是這個反應也正常。
沈明月看著顧遠舟，臉上的表情開始皸裂，面上的淡定都是裝的，任誰遇到這種事情能保持鎮定？
這些日子，她一邊享受顧遠舟對她的好，一邊內心又無比愧疚，想著都到這份上了，不能打了孩子讓顧老爺子身體垮掉。
只能咬牙把兩個娃生下來，哪怕這兩個娃來歷不明，自己作為一名母親，也要把他們撫養成人，她甚至把最壞的打算都想好了。
結果那晚的男人不是別人，而是顧明舟。
既然如此，為什么一開始不告訴她呢？
沈明月心里百感交集，一方面覺得高興，一方面又有些憤怒，同時又有些羞憤。
但剛才當著那么多人的面，她不能表現出來。
如今密閉的空間只有他們二人，沈明月不想裝了。
顧遠舟本以為自己會迎來沈明月的責罵，沒想到等了半天，沈明月什么都沒說，反而是哭了。
她長得極其好看，眼睛嫵媚動人，此時兩行清淚，卻是從她眼角蜿蜒而下。
顧遠舟驀地瞪大眼睛，心臟好似挨了一記重拳。
他寧可沈明月對他又打又罵發泄情緒，也不想看到沈明月哭。
自從兩人認識以來，沈明月在他心中的印象就是堅強的獨立女性。
不管遇到多么危急的事情，永遠能冷靜面對。
可如今她卻哭了，還哭得如此傷心。
顧遠舟瞬間覺得自己是千古罪人。
他慌里慌張起身，坐到沈明月旁邊，修長的手指輕輕拭去她臉頰的淚水，一向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顧遠舟此時臉上滿是焦急。
“明月，對不起，都是我的錯，你打我也好，罵我也好，你別哭。”
他這么一哄，沈明月哭得更兇了。
本來只是小聲的嗚咽，這會兒卻是抑制不住的哭聲。
一路走來，沈明月也承擔了很大的壓力，她甚至自己嫌棄過自己，覺得不干凈了，配不上顧遠舟這樣的人。
但她也是個普通女人，遇到這么好的男人，哪能舍得那么輕易放手？
沒想到真相竟然是這樣。
顧遠舟此時已經不知道該說什么好了，只是緊緊地抱著沈明月。
這個時候他想到了周小斐前陣子問他的問題。
周小斐問他喜不喜歡沈明月？當初他不懂，也不明白，但現在他懂了。
那肯定是喜歡的，不對，比喜歡更甚。
因為他的心從來沒這么痛過，也從未這么心疼過一個姑娘。
此時此刻，哪怕是讓他把自己的心掏出來，他也心甘情愿。
沈明月哭夠了，這才腫著眼睛看向顧遠舟。
“你為什么不早說？你知道這些日子來我內心有多煎熬嗎？好多次都想跟你坦白，但我舍不得。我怕我說了，你就嫌棄我了，以后我不再是你的妻子，我就是這么自私，所以我一直背負著愧疚跟你相處，想名正言順站在你身邊，更想發奮努力變優秀，不給你丟人，你既然早就知道，為什么不告訴我？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顧遠舟聽了這話，只覺得心都碎了。
沈明月是這樣，他又何嘗不是呢？
他也怕自己說出來沈明月會厭惡他，因為之前發生的事情，他跟個畜生沒什么區別。
“對不起，都是我的錯，我也想說的，但我怕你恨我，明月，你打我吧，把心中的委屈發泄出來，我不想看你這樣?！?/p>
此時此刻，顧遠舟也紅了眼眶，他很少在外人面前顯露情緒，可看到沈明月這副樣子，心里根本控制不住。
把心中的情緒發泄出來，沈明月現在心里好受多了。
他們兩個都是同樣的想法，互相顧及對方，所以才讓這個誤會存在了這么久。
他們兩個都有錯，但好似又沒錯。
“我打你干什么？要是你有錯的話，我錯得更深。明知道肚子里的孩子不是你大哥的，還利用這層關系嫁給你，我更不是個東西，跟你比起來，我才是最不要臉的?！?/p>
沈明月自嘲一笑，忍不住垂下了頭。
顧遠舟哪里聽得了這話，伸出手，將她小手緊緊攥在掌心，
“明月，你別這么說，你能這么做已經很偉大了，你把囡囡照顧得很好，還把老爺子從鬼門關拉回來，你一個女人家，在鄉下那種環境下，也沒有更好的選擇了。而且當初你也是被迫的，哪個姑娘也不想遇到這種事情，錯的人永遠是施暴者，又怎么會是受害者？”
顧遠舟耐心勸導著，生怕沈明月想不開。
聽到顧遠舟這番話，沈明月知道自己沒跟錯人。
“你不用安慰我，我這個人就是有些自私，我自己清楚，但以后我保證不會這樣?！?/p>
顧遠舟又把人摟進了懷里。
“既然你有錯，我也有錯，那咱們兩個就扯平了好不好？你別記恨我，好嗎？”
顧遠舟語氣中飽含乞求。
沈明月突然破涕為笑，想著這件事情，也是覺得巧。
世界上怎么會有這么巧的事？偏偏他就是顧宏斌的弟弟，偏偏那天她住了招待所，偏偏壞人盯上了她。
以前沈明月不信命，可現在她信了。
有些東西真是老天爺冥冥之中注定好的，逃脫不掉。
“我不記恨你，但你也不能憎恨我，咱倆拉勾。”
沈明月伸出小拇指，要跟顧遠舟拉勾。
面對這么幼稚的行為，顧遠舟嘴角輕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