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醫館時，天色已近黃昏。
沈時鳶剛踏進門，一道身影便急匆匆地迎了上來。
“沈姐姐！你可算回來了！”
是阿風。
少年臉上帶著幾分焦急，額角還滲著細密的汗珠，顯然是跑過來的。
沈時鳶看著他，“出什么事了？這么慌張。”
阿風喘了口氣，急聲道，“沈姐姐，福壽堂那邊，又出新手段了！”
沈時鳶倒是不急不慌，“什么新手段？別著急，慢慢說。”
阿風緩了口氣，語速飛快，“福壽堂那邊出了個為期一周，充百兩銀子送百兩的惠客活動！”
“充值活動？”沈時鳶微微挑眉。
“是啊！”阿風用力點頭，“這一來，不光是新品，相當于福壽堂的所有藥品全部打了五折，這比咱們的優惠還要大呢！”
“我方才特意去看了眼，福壽堂門口那隊伍都快排到街尾了！”
“烏泱泱的全是人，好些個眼熟的街坊鄰居，之前還在咱們這兒買藥的，今兒個全奔著福壽堂去了！”
少年臉上滿是挫敗，“沈姐姐，他們這法子太狠了，我想了大半天，也想不出比這更合算的招攬法子了。”
他低下頭，聲音里透著濃濃的無力。
沈時鳶聽著，面色平靜，眼底卻掠過一絲幽光。
好手段。
華采苓，果然有幾分聰明。
若在今日之前，她或許還會將這看作是一場純粹的生意較量，費些心思應對便是。
可如今……
沈時鳶的腦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現出趙常富那張布滿溝壑與絕望的臉，以及從他口中吐出的那個名字——華映雪。
她的母親，華青怡，華家曾經最耀眼的大小姐，便是死在了華映雪的手中。
這背后難保沒有華望亭的指使。
沈時鳶的眸色，倏地沉了下來，猶如深不見底的寒潭。
華采苓，福壽堂，不過是擺在明面上的小打小鬧。
華家兄妹，才是她要對付的目標。
華家兄妹之所以如此猖狂，所依仗的無非是華家的名望，華家的生意。
既然如此，那她便摧毀他們的信念，奪回華家！
沈時鳶緩緩抬眼，望向福壽堂所在的方向，唇角勾起一抹冷然的弧度。
“阿風。”她開口，聲音平靜無波。
“啊？沈姐姐？”阿風有些茫然地抬頭。
沈時鳶道，“不必再想什么更合算的法子了。”
“他們想減，便讓他們減。”
“只是……”
她頓了頓，眼底寒光一閃而逝。
“這盤棋，該換個下法了。”
之前，她只想在年底前業績贏過華采苓。
但現在她要的，是讓華家兄妹徹底覆滅，親口承認他們所犯下的罪行！
……
第二天一大早。
華和堂門口，人聲鼎沸，竟是比昨日福壽堂有過之而無不及。
不僅華和堂，就連隔壁的華仁堂，今日也一同掛出了紅綢布告。
阿風站在柜臺后，激動得臉頰通紅，聲音都帶著顫兒，“沈姐姐！沈姐姐你快看！”
沈時鳶含笑走了出來，抬眼望去。
只見兩家藥堂門口，都張貼著幾乎一模一樣的告示——
“華和堂、華仁堂聯合推出新品：清露雪顏方，凝脂玉容方！”
“養顏美白，滋潤保濕，七日見效！”
底下還有一行更吸引眼球的字：
“凡在之前在本店購買過玉肌無瑕膏者，只要來醫館即可免費獲贈新品一份！”
“另：即日起辦理華和堂/華仁堂會員玉牌，每次消費皆可記錄青鸞積分，滿一千積分，可兌換任意新品一份，且后續購買本醫館任何藥品，永久享受八折優惠！”
“天吶，短短幾日，這華和堂竟然又出了兩款新品，玉肌無瑕膏珠玉在前，這兩款新品的藥效一定也不會差，可真讓人期待啊！”
“對啊！而且買過玉肌無瑕膏的老顧客，可以免費領取新品一份，太好了吧！”
“福壽堂那邊的活動雖然也不錯，可卻只有一周時間，而且還需要預充值，尋常家庭哪拿的出來一百兩銀子。
這華和堂就不一樣了，雖然藥品打折幅度不如福壽堂力度大，但是積分可以累積，這一千積分早晚有攢夠的那一天。
而且積分夠了以后，便可以永久享受折扣，那可是永久八折啊，真香！可太劃算了！”
人群中爆發出一陣陣驚呼。
京城的貴婦小姐們，哪個不愛美？
哪個不想擁有雪嫩肌膚，玉容嬌顏？
尋常的百姓哪個能保證自己一輩子無病無災，不需要買藥？
華和堂的一系列優惠策略，簡直是天上掉餡餅的好事！
“我要買！給我來三瓶玉肌無瑕膏！新品我要兩份清露雪顏方，一份凝脂玉容方！”
“我也要！我之前買過玉肌無瑕膏了，這是憑證，去哪免費領新品啊！”
“別擠啊！讓我進去！”
一時間，華和堂與華仁堂門口被圍得水泄不通。
顧客們像是瘋了一般，揮舞著銀票，生怕晚一步就搶不到了。
對比之下，昨日還門庭若市的福壽堂，此刻顧客再次聞風調轉方向，跑向了華和堂。
轉瞬間，門可羅雀，冷清得能聽見風聲。
就算他們那邊喊著延長優惠期限，可誰還稀罕那點折扣？
華和堂那邊可是又出新品了啊！
買老品免費送新品！還可以攢積分！
這吸引力，可比單純減錢大太多了！
福壽堂內。
華采苓聽著下人戰戰兢兢的稟報，臉色一片雪白，“新品？她這么快就出新品了？”
下人嚇得噗通一聲跪倒在地，低著頭不敢出聲。
華采苓手指緊握，胸口劇烈起伏。
“小姐，”福壽堂的副掌柜戰戰兢兢地開口，“要不咱們也趕緊想辦法弄些新品出來？”
“新品？”華采苓眼神陰鷙，“哪有那么容易！”
“銀子呢？藥方呢？珍稀藥材呢？”
“這段時間為了跟沈時鳶打價格戰，我們本就補貼了不少銀子！”
副掌柜擦了擦額上的冷汗，“那咱們的優惠活動……還繼續嗎？”
華采苓咬牙。
繼續？
人家都積分制，又出了新品，誰還看你那點蠅頭小利！
可若是不繼續，豈不是更顯得她們福壽堂輸了？
還有不出一月便到了年底，屆時如何向舅舅，向華家族人交代！
“小姐，”一旁的賬房先生小心翼翼地開口，“咱們在和他們這么打下去，怕是真的要賠錢了，連收回本錢都堪憂……”
華采苓驀然看向他，眼神冰冷。
賬房先生嚇得一縮脖子。
華采苓盯著他，不知在想些什么。
良久，她似是下定了什么決心，對副掌柜道，“告訴下面的人，之后每瓶雪膚煥顏膏，都減少紅魄花用量，降低成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