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略懂一點。”
沈時鳶斟酌著解釋，“是我娘，她之前在京城開了一家藥鋪，后來我接手了，就研發一些藥物，賣給需要的人。
這次回來，我也帶了一些藥過來，沒想到今日就派上用場了。”
老太太點點頭，“原來如此，那你是跟誰學的醫術，你娘走得早，莫不是沈家教你的？”
沈尚榮哪點淺薄的醫術，哪兒配得上教她。
沈時鳶在心里嗤了一聲，半真半假的開口，“曾祖母，我的醫術都是跟著娘親留下的醫書學的，娘親去世前，曾撰寫過很多醫書，都留在了她的醫館內。”
“是嗎？”老太太嘆息道，“你娘親還真是和以前一樣，想當年，青怡還在華家的時候，也是沒日沒夜的埋在醫書里，整日在那寫寫畫畫，我有的時候怕她累著，讓她出去走動走動，結果你猜怎么著，她出去是出去了，竟是跑去給人治病去了！”
老太太眼里流露出懷念的神色，像是回憶起了往昔，“那時候，華家好多人都笑話她，說她傻，那些找她看病的人，很多甚至都沒有銀子付診金，可她還是愿意去。
他們哪里知道，你娘親那一身的醫術，不僅僅是憑著她的天賦，也是在一次次給人看病的實踐中學來的經驗。
你娘啊，是既有天賦，又愿意努力，我華家能出這樣的人，真是不容易啊……”
老太太說著，眼圈不自覺就紅了。
“倘若不是當年她糊涂……鳶兒，其實后來我和你曾祖父也派人去找過你們母女，但得到的卻是你娘的死訊。
那時我們才知你娘嫁給了那個叫沈尚榮的御醫，還更名改姓。
我后來跟你舅舅說，讓他去接你回來，但華家當時恰好出了一些內亂，便耽擱了。
如今一晃眼，已是這么多年過去了。”
老太太拉著沈時鳶的手，疼惜的說，“還好，你還是被你舅舅找到接回來了。”
沈時鳶看著老太太通紅的眼睛，趁機問道，“曾祖母，當年我娘的事我都聽說了，但是有件事我還是想要問問您，您知道我的親生父親是誰嗎？”
老太太嘆了口氣，搖搖頭，“當年我們也問過青怡，可她寧愿被趕出華家都不肯說。
她那時要是愿意吐露實情，我無論如何也會想辦法護著她，找到那個男人，即便是押著對方成了親，也要將事情壓下去。
可是啊，你娘太倔了！她就是不肯說啊！”
老太太說著往事，話音里都是顫抖和哽咽，“現在想來，你娘親不愿意說，定然是有她的難言之隱，可惜她過世的早，一切也無從知曉了。但是鳶兒，”
老太太看著沈時鳶，那雙略有些渾濁的雙眼卻像是能穿透人心，“曾祖母認為，不管這男人有何苦衷，留一個女子懷著孩子獨自承受流言蜚語，這樣的人都不配做一個夫君，更不是一個好的父親，不值得你去尋他。”
沈時鳶愣了愣，便意識到老太太是誤會了。
其實能不能尋到親爹她根本不在意，她在意的是娘親的死因。
她一路追查到華家，發現線索已經斷了，她便想著能不能從這些往事中找到一些蛛絲馬跡。
但是此事她肯定不能和曾祖母說。
曾祖母年事已高，加上身體又不好，若是知道自己的孫女并非是難產而亡，肯定接受不了。
“我知道了曾祖母。”沈時鳶乖巧應道。
老太太點點頭，接過綠柚遞過來的帕子，擦了擦眼角的淚，“真是個好孩子。”
沈時鳶神色淡淡。
相比較華家其他人，曾祖母對她娘的感情一定比其他人深，她在華家威望頗高，當年若是真有心想要護住娘親，她不信沒有辦法。
但所有人為了華家的名聲和地位，都默契選擇了閉嘴。
至于她這個不知生父是誰的“孽種”，對當年的華家來說自然也是一個污點。
所以老太太說的這些話，在沈時鳶聽來，不過是些冠冕堂皇的“借口”罷了。
老太太擦拭完眼淚，又開口道，“今日的事，你也別太和你堂妹計較了，你堂妹就是被你姑姑和舅舅慣壞了，你姑姑本就不太懂得如何教育孩子，采苓也是自小就在我跟前長大的。
至于你舅舅，有個那樣的兒子就夠令他頭疼了，何況他還是華家家主。”
老太太感嘆道，“說來，當年若是真將你娘找回來了，如今華家家主就該是你娘了。”
這一點，沈時鳶早就從君九宸那里聽過了。
此時再次聽聞，心意一動，試探道：“你們真想過要我娘當華家家主？”
老太太點點頭，“當年你娘離開華家后，華家人才漸漸凋零，我們便想過再將你娘接回來，繼承華家家主之位，可惜我們去找的時候，你娘已經去世了。
你曾祖父受不住，覺得是他害了自己的孫女，沒過多久便病重了，也走了。”
老太太長出了口氣，“如今想來那些日子，華家可是亂的很，還好你舅舅臨危受命，坐上了這華家家主之位，花了好幾年的時間，才勉強鎮住華家下面的人。
你舅舅他，也不容易啊。”
沈時鳶一時沉默。
她娘被逐出華家之后，曾祖父和曾祖母竟然還想過找回娘親，讓她繼任家主之位。
可沒等這消息傳到娘親耳朵里，她就死了。
沈時鳶眸光微晃。
竟有這么湊巧的事情？
沈時鳶湊近了老太太。
她輕聲問道，“曾祖母，您和我曾祖父有意找回我娘親繼任家主之位這件事，有哪些人知道？”
老太太想了想，“此事當年只是我和你曾祖父商討之言，倒并未和外人道。
鳶兒，你怎么突然問起此事來了？”
老太太畢竟執掌華家這么多年，即便年紀大了，卻仍舊敏銳。
沈時鳶搖搖頭，掩飾道，“沒什么，我就是隨便問問。”
話是如此，沈時鳶對華望亭的懷疑更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