熙九沉吟片刻，“我口味不忌，無甚特別偏好。”
“平日里，多是看看書，偶爾練練功。”
這回答……還真是言簡意賅。
沈時鳶點點頭，“嗯，記下了。”
她又蹙眉思索，“還有，我們總得有個說辭，關于……我們是如何相識相戀的。”
總不能說是花錢雇的吧？
熙九看著她，語氣平淡，“你想如何說？”
沈時鳶早就打好了腹稿，“就說……是在學院認識的。”
“我不是常去百草園找藥老做學分任務嗎？你也時常去百草園尋藥老探討醫理。”
“一來二去，我向你請教了幾次疑難病癥，覺得你醫術高明，見解獨到……”
她頓了頓，覺得這個理由還算過得去，“漸漸地，就，就相互熟識了起來。”
說完，她看向熙九，征詢他的意見，“你看這樣說，可以嗎？”
熙九面具后的神情看不真切，只聽他低沉地“嗯”了一聲。
“知道了。”
言簡意賅，沒有絲毫異議。
沈時鳶松了口氣，總算解決了一個大問題。
她絞盡腦汁地想，“還有什么……是需要提前對好的嗎？”
免得到時候被華家那些人精看出破綻。
就在這時，熙九那清冷無波的聲音再次響起，帶著幾分不易察覺的探究。
“如果，”
他頓了頓，似乎在斟酌用詞。
“你家里人問你，喜歡我哪一點，你打算如何作答？”
沈時鳶：“……”
她蒙了一瞬。
是啊，為什么？
喜歡他什么？喜歡這個戴著面具，連真容都看不到，說話冷冰冰，還收她一天一千兩銀子的“熙九長老”什么？
這個問題，她還真沒想過！
看著沈時鳶瞬間僵住的表情，熙九語氣依舊平淡，“沒關系。”
“不必憑空捏造。”
他視線落在她微微泛紅的耳垂上，聲音放低了些許，帶著一絲引導的意味。
“你可以……直接代入你真正心儀之人。”
“想想你，喜歡他什么。”
真正心儀之人……
沈時鳶的腦海里，幾乎是下意識地，不受控制地閃過了君九宸那張臉。
她怔怔地看著面前的杯盞，像是陷入了某種回憶，不自覺地喃喃出聲。
“他……”
“長得好看。”
“身材也好，有腹肌……”
話一出口，她自己都愣了一下，臉頰更燙了。
怎么會想到這個？
但話已經開了頭，那些壓抑的情緒和記憶，仿佛找到了宣泄口，讓她有些收不住。
“雖然嘴巴有時候挺討厭的，說話能氣死人，”
“還總是不分青紅皂白就誤會我，自以為是……”
她忍不住開始抱怨，語氣里帶著一絲自己都沒察覺的委屈。
“但是……”
聲音又低了下去，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柔軟。
“但是危急關頭，他又總會護著我，在我最孤獨的那段時間里，一直都是他陪著我，讓我覺得，還有個人會依賴我。”
沈時鳶的聲音越來越低，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悵惘。
熙九面具后的眼眸深處，似乎掠過一抹極淡的笑意，快得讓人抓不住。
他語氣依舊清冷，聽不出什么情緒。
“聽起來，這位‘他’倒是不錯。”
“既是如此，”他話鋒一轉，帶著幾分探究，“你為何不與他在一起？”
沈時鳶猛地回神，像是被這個問題燙到了一般，臉上的紅暈瞬間褪去不少。
她避開熙九的視線，神色也冷淡了幾分。
“喜歡，”她垂眸，“但不代表就要在一起。”
她頓了頓，像是下定了某種決心。
“我與他……”
“相愛過，也受過傷。”
“如今這樣，挺好。”
“我不想再重蹈覆轍了。”
話音落下，雅間內安靜得落針可聞。
熙九面具后的眼眸微凝。
那抹或許存在過的、一閃而過的笑意，徹底消散無蹤。
只余下一片沉靜，仿佛什么也沒發生過。
氣氛一時有些沉悶。
兩人默契地沒有再繼續這個話題。
各自沉默著用完了剩下的晚膳。
熙九結了賬。
兩人起身，準備離開雅間。
沈時鳶走在前面，心思還有些恍惚，剛一邁出雅間的門檻。
迎面便撞上一個搖搖晃晃的身影。
一股濃烈的酒氣撲面而來。
是個醉醺醺的漢子。
“哎喲！”
那醉漢腳步不穩，直直撞在了沈時鳶肩上。
力道不輕，沈時鳶猝不及防，驚呼一聲，身子不受控制地向后倒去。
說時遲那時快，她身后正是一名端著托盤的小二！
托盤上還摞著幾盤剛出鍋的熱菜！
眼看就要撞翻在地，熱湯熱菜怕是要濺她一身！
電光火石間，一只骨節分明的大手快如閃電般伸出。
精準地攬住了她即將摔倒的腰肢。
用力往回一帶！
沈時鳶只覺得一陣天旋地轉，下一瞬，便撞入一個帶著淡淡藥香的、堅實而冰冷的懷抱。
鼻尖幾乎要撞上對方冰涼的面具。
她甚至能感覺到面具下，那雙深邃眼眸投來的、帶著審視的視線。
時間仿佛在這一刻靜止了。
“你沒事吧？”
頭頂傳來男子清冷低沉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關切。
沈時鳶猛地回過神來。
臉頰瞬間滾燙。
她幾乎是立刻從他懷里彈開，后退了一步，拉開了兩人之間過分親密的距離。
“沒、沒事。”
她聲音有些發虛，眼神躲閃著不敢去看那張冰冷的面具。
剛剛那一瞬間的觸碰，腰間殘留的、屬于對方手掌的力度和溫度，還有那淡淡的藥香，都讓她心跳漏了一拍。
旁邊的小二嚇得臉都白了。
“哎喲我的爺！這位姑娘！小的該死！小的該死！沒看清路！”
小二看的出來這兩人穿著不菲，撲通一聲就想跪下。
酒樓的掌柜也聞聲匆匆趕來。
“這位爺，這位姑娘，實在對不住，驚擾了二位雅興！”
掌柜的一臉惶恐，連忙對著熙九和沈時鳶作揖。
“是小店的不是，這樣，今兒這頓算我的，給二位賠罪，打個八折！您看如何？”
熙九面具后的目光掃過掌柜，又落回沈時鳶身上，見她確實只是受了些驚嚇，并無大礙。
他這才淡淡開口，“可。”
掌柜的如蒙大赦，連連點頭哈腰，“多謝爺和這位姑娘體諒！”
熙九不再多言，轉身便往樓下柜臺走去。
“等等！”
沈時鳶反應過來，連忙跟上。
她記得清楚，這次出門，說是她請客的。
“說好了我請……”
她伸手想去掏荷包里的銀子。
一只手卻更快地按住了她的動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