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映雪還想再說些什么,卻被華采苓抬手止住。
“只是……”她話鋒一轉,眉頭緊蹙,“這個沈時鳶,當真不簡單。”
她的目光沉沉,“她那些手段,那些心機,哪里像是一個在鄉野長大的村姑?”
華映雪也凝重起來,“你說得對。之前你舅舅派蒼栩去京城查她的底細,可這么久了,竟一點有用的消息都沒傳回來。
這蒼栩就和消失了一樣。”
“看來是有人從中作梗。不想咱們查她,沈時鳶是鎮南王妃,想要抹去一些事,簡直是易如反掌。
不過如今有沒有消息傳回來已經不重要了,就目前而言,單憑醫術上,沈時鳶不在我之下。”華采苓眸子中滿是沉思。
“就是不知除了醫術,她還有沒有其他瞞著咱們的。苓兒,你也別急。
這次是我們大意了,吃了虧,但你放心。”
華映雪眼中閃過一絲狠厲,“娘絕對不會讓她得意太久!這華家,遲早還是我們的!”
“我一定會想辦法,把她從華家趕出去!”
華采苓看著自己的母親,心中卻無多少波瀾,只是淡淡道,“母親想的未免太簡單了。”
“從今日之事來看,想將她趕出去,怕是沒那么容易。”
華采苓頓了頓,似是想起了什么,秀眉微蹙,“對了,娘,”
“您知道阿風嗎?”
“阿風?”華映雪聞言一愣,隨即臉色倏然一變,聲音都有些緊繃,“哪個阿風?”
華采苓沒注意到她神色,“一個華和堂的學徒,沈時鳶今日主動和我閑聊,提起此人,這可不像她的做派,女兒擔心她別有目的,可一時又猜不透。”
說完,她才發現母親似乎在出神,“娘,您怎么了?”
“娘?”
華映雪被她連喊了幾聲,這才如夢初醒般回過神來,眼神有些閃爍,忙掩飾道,“哦,沒什么,沒什么。”
她勉強笑了笑,“一個學徒罷了,沈時鳶還說什么了??”
華采苓蹙了蹙眉,才繼續道,“沈時鳶似乎對他贊不絕口,連他家里的事都一清二楚,還說改日要去這阿風家里,為其父親看病。”
“當真?!”
華映雪霎時拔高了嗓音。
華采苓被她這突如其來的激烈反應弄得一愣,“怎么了?”
華映雪這才意識到自己失態,連忙放緩了語氣,眼神卻依舊透著一絲慌亂,“沒什么,苓兒,不管這沈時鳶有何目的,一切都有娘在。
你別想太多了,先好生歇息吧。”
說罷,不等華采苓再問,華映雪便像是怕她再追問什么似的,急匆匆地轉身走了,那背影甚至有幾分狼狽。
華采苓坐在床上,看著母親倉皇離去的背影,眉頭皺的更緊。
華映雪一口氣快步走出了華采苓的院落,直到穿過庭院,她才猛地停下腳步,胸口劇烈起伏,呼吸都有些發抖。
那個阿風,應該就是趙常富的兒子。
時間過去這么多年了,她幾乎快把這個孩子忘了。
忘了他是在華和堂做事。
最主要的是,沈時鳶竟然還要去見其父親。
那丫頭不會無緣無故提到此人。
一個可怕的念頭如毒蛇般鉆入華映雪的腦海——
難道說,沈時鳶知道她娘不是死于難產,一直在查當年那件事?!
華映雪死死攥緊了手指,指甲幾乎要嵌進掌心。
不行!
絕對不能讓當年的事情敗露!
一絲狠厲的光芒從她眼底一閃而過。
趙常富……
只有死人,才能永遠守住秘密!
……
翌日一早,華映雪便往趙常富家中去了。
趙常富的家徒四壁,簡陋異常。
他有些受寵若驚地將華映雪迎了進去,“您怎會親自來了?快請坐,快請坐。”
“我也是許久未來看你了,近日如何?”
“托您的福,現在勉強可以走動了。”趙常富說著迎她進來,又趕緊倒了兩杯茶,“您請坐,喝口茶吧。”
華映雪微微一笑,從手袋里拿出一個盒子,“這是華家新研制出的藥,對你的傷應該有好處,你可以試一試。”
“誒喲,真是多謝了。”趙常富手一抖,趕緊接過藥盒,“您這樣的大人物,還記著我。”
“你是我們華家的老人了,我自然要替華家多照看著些。”華映雪說道。
“誒,謝謝,謝謝。”趙常富一邊感謝,一邊拿著藥盒,蹣跚著走去柜子上放藥。
華映雪眼神一瞟,趁他背對自己,迅速從袖中取出一個小小的紙包,將里面的粉末抖入趙常富常用的那個粗瓷茶碗中。
動作快得幾乎沒有留下任何痕跡。
粉末落進水中,迅速就融化,消失不見了。
等趙常富轉頭,華映雪已經坐下了,“你別站著了,也坐吧。”
華映雪說道,端起自己面前那杯,淺淺抿了一口,目光卻不著痕跡地落在趙常富身上。
趙常富誒了一聲,跟著坐下,毫無防備,端起自己的茶碗喝了一大口。
“咳咳……”他剛放下茶碗,便開始咳嗽起來。
華映雪心中一緊,面上卻故作關切,“慢點喝,你急什么?”
“抱歉,讓……夫人見笑了。”
趙常富繼續咳嗽著,一開始只是急促喘氣,后來臉色迅速變得青紫。
似乎有一股氣堵在胸口,散不去,他捂著胸口,似乎終于明白了過來,指著華映雪,聲音嘶啞,“你……茶里……有毒!”
他雙眼圓睜,似乎痛苦到了極點,身子一歪,便從凳子上滾落到了地上,“為,為什么?”
華映雪慢慢站起身,走到趙常富身邊,嘴角勾起一抹得逞的冷笑。
“趙常富,要怪就怪你知道得太多了。”
趙常富倒在冰冷的地上,他艱難地抬起頭,眼中滿是血絲,死死盯著華映雪。
“為什么……”他聲音沙啞,“是不是因為當年的……華大小姐?”
華映雪俯視著他,眼神驟然變得無比陰狠,如同淬了毒的利刃。
“你果然知道!”她一字一句,聲音冰冷。
趙常富慘然一笑,“當年,你讓我從制藥坊取出那些藥之后,不久我就聽聞大小姐在京城薨逝的消息,我就已經猜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