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刻，姜政言以及姜家三兄弟已經明白了姜知瑤所圖何物。
她想在養女的身份被揭穿之前，用自毀清白的方式嫁給容瑾，成為鎮國公府的世子妃。
潛意識里，父子四人不想相信今天的一切，都是姜知瑤自編自導自演的一場鬧劇。
在姜家受了十八年的良好教育，他們接受不了自己的女兒和妹妹，會是這么一個愚蠢的東西。
高進的求見，證實了姜知瑤的罪行。
身為神捕司大統領，高進傷好后上任的第一天，就在金環大街抓到幾個行跡可疑的年輕男子。
經過一番嚴刑審問，幾人把該交代的和不該交代的全都交代了。
該交代的，就是他們偷雞摸狗，欺壓百姓，還經常調戲容貌姣好的大姑娘和小媳婦。
至于不該交代的，便是這幾人與相府千金之間發生了一場金錢交易。
“諸位大人，小的可不敢說謊，今天這件事，就是這位姑娘花了一百兩銀子指使我們做的。”
說話的男子是被高進帶來的丞相府，顫顫巍巍跪在地上，一手指著姜知瑤身邊的婢女。
“是她讓我們扮好登徒子的角色，在珍寶閣附近調戲她家小姐。”
“還耳提面命的交代我們，若她家小姐轉頭就跑，我們一定要緊隨其上。”
“不管小姐如何哭喊，我們只管追在后面，并制造出想要輕薄她的動機。”
“等鎮國公府的馬車一出現，我們必須提前溜走，絕不能讓人抓到把柄。”
“只要把今天這場戲演繹到位，三天后，還會再拿到一百兩銀子的好處費。”
交代完畢，男子嚇得砰砰磕頭。
“各位大人，小的真不知道這位小姐便是相府千金。”
“早知她來頭這么大，莫說二百兩，就算是兩千兩，這錢我也不賺啊。”
“求大人饒了小的狗命，今后一定改邪歸正，重新做人……”
姜知瑤冷汗涔涔，腦海之中也一片空白。
她身邊的婢女被嚇得癱軟在地縮成了一團。
高進先讓下屬把小地痞們帶出去，一臉歉意的對姜政言說：“下官也沒想到，隨便抓了幾個行跡可疑的人，竟會牽扯到相府千金。”
“避免他們口無遮攔造謠生事，才帶他們來相府當面找相爺求證。”
姜政言此刻的臉色已經不足以用難看來形容。
雖然早就猜到這一切都是姜知瑤做的局。
當鐵錚錚的事實擺在眼前時，他還是難以接受這個結果。
不敢相信，辛苦養大的女兒，會愚蠢可笑到這種地步？
為了不在外人面前失去威儀，姜政言點點頭，“今天的事，有勞高大人跑這一趟。”
高進頷首，“相爺客氣，這是下官該做的。既然此事涉及到相府內務，下官不便在此久留，先行告辭。”
離開前，高進沖姜時安點點頭。
經過姜歲歡身邊時，與她發生了一個眼神碰撞。
姜歲歡笑而不語，仿佛高進與她只是素不相識的陌生人。
只有九兒知道，高進能被帶進今天這個局，完全是小姐的一手策劃。
那幾個地痞，雖然受雇于姜知瑤，其實都是司辰的人。
司辰在京城布置的眼線不計其數，三教九流一抓一大把。
當姜知瑤的婢女找到幾個地痞陪她們演戲時，這件事便被匯報到司辰面前。
前半場，地痞們按照姜知瑤的劇本走。
后半場，完全在姜歲歡的掌控之下。
她讓幾個地痞一定要把事情鬧大，只要引起官府注意，必會抓他們回去嚴加審問。
而姜歲歡，要的就是這個審問結果。
只要幾個人供出此事與相府有關，辦案人員必然會來相府求證。
沒想到辦案的人會是高進，也沒想到高進居然會這么配合。
事已至此，姜歲歡不但完美脫身，還反手把姜知瑤推進了一個死局。
如果姜知瑤沒有把歪心思動在九兒身上，事情也不會演變到這種糟糕的地步。
姜歲歡只是隨手放出一個餌，姜知瑤便惡毒的想要把她拖下水，就別怪她把局做死，讓這個蠢貨沒有退路了。
姜政言問姜知瑤：“你還有什么好辯解的？”
盛婉書此時也消了聲。
真是做夢也沒想到，她單純又天真的女兒，會做出這么愚蠢的事情。
心里又發堵，又難受。
忍不住偷看姜歲歡，想從她臉上找到鄙夷或是嘲笑的神色。
然而什么都沒有。
姜歲歡一下一下撥弄著佛珠，仿佛世外之人，冷眼旁觀著世間可笑的一切。
姜家三兄弟也都用極度失望的眼神看著姜知瑤。
不僅失望，他們還覺得很丟人。
大家族養出來的孩子，有點心機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在她耍心機的時候，不但毀了自己的清白，也把丞相府的名聲毀于一旦。
姜知瑤這輩子都沒這么羞恥過。
曾經高高在上的相府千金，風光無限，榮耀滿身，被無數名媛艷羨不已。
可這一刻，卻像囚犯一樣被迫接受眾人的審判。
父親的震怒，母親的失望，以及來自哥哥們對她的質疑，讓她覺得，世界都好像坍塌了。
崩潰之下，姜知瑤扯開喉嚨質問眾人：“為什么會走到這個地步，你們心里難道不清楚？”
“沒錯，今天這件事，的確是我一手策劃，可我又有什么辦法？”
“我這么做，都是被你們逼出來的。”
她氣急敗壞地指向姜歲歡，“從她踏進姜家之后，屬于我的一切，就都被她奪走了。”
“父親偏袒她，哥哥向著她，就連唯一疼愛我的母親，也會在失神的時候想到她。”
“我承認我只是一個贗品，沒有資格與姜歲歡一爭高下。”
“既然相府千金這個位置不屬于我，我不爭便是。”
“我選擇不了從誰的肚子里被生出來，總要給我個機會選擇嫁給什么人吧。”
“今天在場的每一位，有誰不知道我喜歡容瑾。”
“在養女的身份沒有正式公開之前，我所求的，也不過是一段好姻緣。”
“爹，您非要為了所謂的大局，把女兒逼到連嫁給自己喜歡的男人都不可以的地步嗎？”